水閣之中一瞬間寂無人聲。
頃刻之後,顧想瓏掀開茶點猛然站起,衝口質問孟敏:“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做活不過二十?”
“不是!”孟敏在她的逼視下挪開視線,慌張地矢口否認:“你聽錯了,我剛剛什麼都沒有說。”
顧想瓏滿目怒火地看著她,袖中雙手已經緊緊攥成拳頭。她到了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對人起了殺心:“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不管你們對阿肅構想了什麼陰謀詭計,我都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秦王妃胡說什麼,講話可不能胡說,要有證據。”孟敏強自鎮定地打斷了她,說著就要走:“許是水閣潮熱,秦王妃曬昏了才聽岔了。看來此處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掀開簾子才發現延禧宮的翠姑姑等在外頭。
翠姑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屈身行了一禮:“太子妃安好,貴妃請您去延禧宮說話。”
酷暑日,孟敏驚出一身冷汗。
她麵色蒼白地跟著翠姑姑往延禧宮去,一路上猶豫再三,忍不住開口試探:“姑姑方才何時去的水閣?”
翠姑姑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太子妃還是快些走的好,莫讓貴妃久等。”
眼見延禧宮就要到了,孟敏心中實在惶恐害怕。
方才她在水閣中說的“沈肅活不過二十”本來該是個秘密,當年孝懿仁皇後、章懷太子接連瘋癲而亡,太醫診斷沈肅遺傳了孝懿仁皇後的瘋血,不到二十必然病發而亡。明德帝親自下令誅殺太醫院全院,後宮中知曉這個秘密的僅有他與貴妃。後來貴妃為了安撫太子,才將這秘密告訴他們夫妻,還萬般叮囑不得泄露。
如今,她卻在一怒之下與顧想瓏道破秘密。
孟敏害怕得不住冒冷汗,抓住身邊翠姑姑的手求情:“我方才實在氣急了才口不擇言,求姑姑、姑姑替我遮掩一二,我不能再讓貴妃娘娘對我失望了。”
翠姑姑卻好似天生鐵石心腸,甩開她的手,就先一步進了宮殿。孟敏顫抖著追進去,見她已經伏在貴妃耳邊將一切稟報了,貴妃望向她的眼神中,盛滿了憤怒、失望和冷漠。
孟敏垂下首,跪了下去:“求母妃寬恕我這一次。”
盛夏烈日的陽光似乎絲毫不能照進延禧宮,這宮殿中的地磚是那樣冰冷,從上首傳來的貴妃的聲音更加是冷若冰霜——喵喵尒説
“我本來叫你來,是要將中秋家宴交於你辦……”
孟敏忍不住淌下淚來,哭著哀求:“母妃饒恕我,我一時失言,再也不敢了。”
她一下一下地磕頭,一聲一聲地哀求,可最終卻還是等來貴妃的放棄:“太子妃病重,送回東宮好好臥床休養吧。這段時間,東宮事務就交給太子側妃來辦。”
孟敏如遭雷擊,連哀求都忘記,抬手看去。但貴妃已經不願見她,說完就起身離開去寢宮。
“不、不要。”
她掙紮著爬起來要去追,卻被翠姑姑攔下:“太子妃病重,還是不要急奔為好,奴送你回去歇息吧。”
翠姑姑一雙手鐵臂一般將孟敏緊緊鉗住送回了東宮,她掙脫不開,隻得命宮女去請太子。
事到如今,隻能求太子幫她向貴妃求情。
太子是她的夫婿,從嫁入東宮起,她和她的母家也為太子鋪路奉獻了無數。哪怕太子如今對她已經沒有愛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會替她出言求情。
“……太子說,既如此就請太子妃安心養病,宮中事宜可放心交予側妃打理,不必憂心。”
她滿心期待,最後卻隻等來這樣的回應。太子甚至沒有親自過來,而是派遣身邊的內監過來傳話。
多年夫妻,最終隻得了他讓內監傳來的一句話。
孟敏摔了藥碗將人趕走。
她被迫臥床養病躺了三日,這東宮似乎就已經換了女主人。除了貴妃命人送來每日一碗的安神湯藥,一日三餐的膳食越來越敷衍,宮女提膳回來看著這冷湯冷菜也十足委屈:“太子妃,那些子眼皮子淺捧高踩低的,說什麼您養病合該吃些清淡的,可這些分明就是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