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我從仨兒那裏借了1000元錢繼續支持著我的生活,在我的生活逐漸從混沌中清晰起來的時候,才與鄭午聯係上,他已經在一家全國連鎖的大型藥品超市上班了。

那段時間在鄭午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這裏簡單說一下。我們這代人對金錢的認識在很大程度上是相通的,主流認識便是“有錢狠著,沒錢忍著”了,說流行點就是月光族,但是光了以後呢?兩條路可走:one,向父母伸手;two,向朋友伸手。這一點鄭午做得很出色,他已經在苗雨潔那裏留下了2000元的債務,若再不工作就隻能等死了。他稀裏糊塗的進了一家傳銷公司,說是特黑暗,控製了你的人身自由,就連上個廁所都有倆人跟著,第一天去的時候手機就被收繳了,在一個偏僻的農村的一間大屋子裏,上百人席地而坐,大多數是些民工,洗腦工作展開了。主講人說到一半,比劃了個手勢:“現在,就請我們公司的成功人士王笑勇先生談談他的成功感言!大家歡迎!”台下一片掌聲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走上講台,一個勁兒向下邊點頭:“大家好,喝,我也成成功人士了,嗬嗬,來晚了今天,真是對不住大家……沒人想知道我為什麼來晚了?我呀,半道買了件衣裳,哎,對了,就是我身上穿的這件T恤,大夥兒猜猜多少錢?”台下一片起哄聲:“八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一千五!”“兩千!”“操他媽一萬!”王笑勇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大家高台我了,沒那麼貴,當時要價250,我還價160買的,因此才來晚了……”鄭午心裏暗笑:“傻逼,掉裏了。”叫王笑勇的開始海吹他是如何通過公司的秩序從一個小小的傳銷員經過自身刻苦努力不畏艱難的變成一個年薪12萬的大傳銷員的,講完後台下又報以熱烈的掌聲。這期間鄭午和這些民工們吃住行均在一起,睡覺的時候大夥兒橫七豎八睡在屋子裏的床上地上,有守夜的,跑不出去;吃的都是些難以下咽的鹹菜陪饅頭,喝水就更絕了,一缸子涼水大家傳遞著喝,為此鄭午堅持兩天沒喝水。在被像犯人般看守的時間裏,鄭午絞盡腦汁想要出去,最後和另一個失足者商量好,兩人在廁所一起擺平了看守,奪回手機跑了出來。雖然那隻有短短的三天,卻給了鄭午難以磨滅的對傳銷的痛恨。之後,在那個失足者的朋友的幫助下,鄭午進入了藥品超市。

韓冬也打過來電話,說他在家裏幫著父親經營診所,效益還不錯,一切正常。

看著朋友們都一個個進入了正軌,我卻還是一個正宗的無業遊民,有些難過。其實這些人裏我是最不應該閑著的,我要等人,我要賺夠30萬,我的事情很多,現在卻已是負1000,無助孤獨的感覺日益強烈。

每天晚上我卻不會忘記給那個洋妞兒發條“晚安”的短信,洋妞兒打過來電話,我便按成靜音,發短信過來也不理她,讓她著急去,也許隻有這樣耍耍外國人我的心裏才會好過一些。

那天天氣陰沉著,刮的風也顯得涼快起來,仨兒載著我到萼女河邊新開的飯店吃飯,飯後我們在河邊走走乘涼,仨兒一邊點煙一邊說:“飯後一支煙,能活九十九,來一根兒唄?”

“不是跟你說過戒了嘛。還有,”我更正道,“是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才對。”

“教什麼真兒啊,”仨兒說,“今兒還真涼快,大中午能有這麼好的風難得呀。”

“嗯……哎?仨兒,你看!”我驚奇的伸手指向河水。

“怎麼了?”仨兒扒著橋頭向河水望去。

“你沒看到嗎?”我急切的說,“河水……河水紅了。”

“嗨,”仨兒笑道,“我還以為什麼呢,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還能以為是萼女啊?”

“怎麼回事?”我問。

“前天的新聞了,”仨兒說,“上遊紅砂廠的失誤導致了萼女河下遊的水便成了紅色,這段新聞被記者們一聯想,標題成了:‘血’染的萼女河,副標題:遙憶萼女傳說,反思當代愛情。”

“還真是八卦虧他們想得出來。”

“這其實並不難想,人們習慣了萼女河的故事,哪一天發現這條河突然變成了紅色,一定會往現實中爾虞我詐的愛情上去想,去衡量,其實這也並不能解決什麼實質性的問題,隻會引發出一連串的感慨、批評、憤怒,等到這陣風過去了,人們就會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著各自懷著目的的愛情,媒體記者們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