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樓道中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咚咚咚”,我把聲音控製在最低,以免將走廊的電燈驚亮。在我敲了四五回之後,終於聽到屋裏有人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誰啊?這麼晚了……”
“哐”的一聲門開了,那個女生大概害怕吵醒舍友,並沒有將寢室燈打開,穿著睡衣抱著枕頭站在門口。我把臉湊了過去,食指豎在嘴前,壓底聲音對她說:“噓——我是來找林……”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概是我這輩子最糗的遭遇之一。還沒等我把林燕的名字說出來,那個女生突然大聲尖叫起來,那聲音足以把整個走廊的燈都激亮,尖叫聲嚇得我一陣顫抖,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更大的“流氓——”和迎麵飛來的枕頭。
在瞬間的呆滯之後,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樓下穿過教學區躍過護校欄消失在都市的夜色之中。
回到家後我的心髒依然激烈地跳動著,久久不能平靜。嚇到我的除了燈亮一刹那看到女生因驚恐而變形的臉和那聲刺耳的尖叫,還有在我逃出女生公寓樓回頭看的一眼,整個7號公寓這一麵寢室的燈亮了三分之二,女生們紛紛將頭探出窗外向下張望。大概那一刻是我這輩子最受女孩關注的一次吧。
我懷著不安的心情躺在床上漸漸昏睡起來。
由於晚上沒有吃飯,第二天一早便被餓醒,睜開眼睛看看桌上的鬧鍾,才五點半,在嚼了半袋方便麵後接著睡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我“噔”地從床上蹦起,穿好衣服顧不上吃飯向華葉走去。
我像個作案未遂的犯人般匆匆跨進華葉大門,生怕被人認出當作流氓處理了。
當我行跡可疑地再次出現在女生7號公寓樓下時,並沒有人向我想象中的指著我鼻子大罵“流氓”,由於是星期六,人們無暇顧我,匆匆穿梭於寢室校園之間。
我心中的石塊放了下來,晃晃悠悠來到一樓大門外,見傳達室裏麵的兩個女老師有說有笑談論著什麼。驢臉老師指著貓臉老師手中的瓷杯:“哎呀~是麼?那麼便宜!哪兒買的呀?”貓臉一努嘴:“就是學校門口的那個小賣店裏,我剛才買的時候就剩仨了,你要再不去可就真沒了。”驢臉皺了皺眉:“我這上班呢,走不開呀。”貓臉嘴、眼和鼻子恨不得一同撇下去:“切——你就膽兒小吧!上班怎麼了?今天可是禮拜六啊,領導們都放假了,走吧走吧,我帶你去。”說完拉著驢臉出去了。驢臉邊走還邊說:“要是有男生進去怎麼辦?昨天晚上就……”貓臉打斷她的話:“就什麼就,大白天的哪個男生敢上去?放心走吧。”看著遠走的兩個老師,我在心裏對她們千恩萬謝之後,撒丫子一口氣跑上四樓,在周圍女生訝異的目光中敲開411的房門,同時我也撇見了隔壁“410”寢室因年久退色而變成“411”的紅漆。
門開了,眼前出現的正是穿著睡衣的林傑,她看到我作出的第一個反應便是緊緊把門關死:“米奇你等等,馬上就好!”我背靠著寢室門蹲下低著頭用手指再地上畫圈圈以躲避走廊裏女生們奇怪的目光。20分鍾後,門又開了,我站起身跟著已經穿著好的林傑進去。
這是一間典型的女生宿舍,剛進門迎麵撲來的香氣足以讓人陶醉了,這些香氣混合了各種化妝品和香水的味道,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種來自少女身上自然而清新的氣息。門對著的便是窗戶,被一條深藍色帶有各種顏色形狀海魚的窗簾罩著,窗外明媚得有些刺眼的陽光經過窗簾的過濾顯得十分溫和。窗的兩邊是兩個上下鋪的雙人床,被裝飾得各具特色,使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女孩子的手。整間屋子有三個上下鋪的雙人床,中間是一條過道,林燕的床位是沒有靠窗的上鋪,他床鋪的對麵是一個電腦桌,桌上放著台“聯想”的電腦。
當時屋子裏除了林燕林傑外還有兩個女生在,經介紹得知一個是小王,另一個叫葉玲。林燕睡在了下鋪葉玲的床上,大概是昨晚沒能爬上去或害怕夜裏跌下來吧。她看到我時眼睛裏充滿了驚異、惶恐、喜悅、傷感、不安,也許還有一絲信任在裏麵,他緩緩開口:“你怎麼來了?”聲音有氣無力疲憊得很。
我低著頭坐在林傑遞給我的椅子上,注視著林燕擠出一句話:“擔心你啊,對不起。”
一滴淚水順著林燕的麵頰劃落在枕邊,我伸出手抹淨她的淚痕,清晰地看到她身上臉上泛起的紅疹,那是因酒精過敏而生出的。
葉玲端來一杯牛奶遞到我的手裏,示意我喂林燕:“林燕從昨晚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呢。”
葉玲扶林燕半坐在床上,我用勺子舀了勺奶放在嘴邊試了試溫度,送到林燕嘴邊,林燕嘴巴微張,“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以上這組畫麵每當從我腦海中浮現出來時,都會夾帶有一股莫名的感動,至於感動些什麼,不好說,也說不大好。
林燕雖然沒說話,但我知道她已經原諒了我,可到底原諒我些什麼,還是一頭霧水。寢室裏的林傑、葉玲和小王不知何時已乖巧的回避了,隻剩下我和林燕兩個人,我從椅子轉坐在床頭,讓林燕靠在我的懷裏,她的聲音軟弱而無力:“你是怎麼上來的?”
我說:“跑上來的,你們看門的老師真是苯得可以啊。”
“哪有啊,”林燕為貓臉驢臉辯解,“她們都很嚴格呢。”
“我……”這句話本想說出,可剛說了一個字就好象咬了舌頭一樣生生憋了回去。
林燕見我麵帶難色的說了半句話,便問:“怎麼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算了,”我笑笑,“等你好些再說吧。”
林燕眉頭抽動了一下,堅持要我把話說完:“沒關係的,你說吧,我不會生氣。”
我歎了口氣,語調盡量放得平和溫柔:“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在迷惑中度過的,才導致了昨天的爆發,真的我並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每次想找你問清楚你卻躲著我,我是真的不願放棄這段感情,我為昨天的衝動向你道歉。”
林燕向我懷裏靠了靠,坐直了身子說:“其實是我不好了,沒有向你說明白,那些日子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不該讓你迷惑的,對不起……實際上我們放寒假這段時間裏,馮元一直在給我發短信打電話,我一直沒有理他。可是有一次他發來的短信內容讓我吃驚:每當拿起手中的香煙,總想把它戒掉卻怎麼也戒不掉,戒煙容易戒你難。我回短信問他怎麼會知道這個,這明明是你寫給我的嘛。他說你給我的那封信是他幫著寫的,我不信,他又發了一段給我。那封信我一直珍藏著,看了馮元發來的信息我就把它撕了,心裏總是想著你在騙我……”
我伸手捂住林燕的嘴:“別說了,都是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