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眼前的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從天到地,仿佛都是雪,雪天相連,沒有盡頭的雪地,空無一物,顯得特別幹淨。漸漸地,在天地相間的地方有一個小黑點,然後慢慢放大,一點點靠近,是個女孩……不,女孩腳邊還躺著個男孩,男孩怎麼這麼眼熟?再靠近點仔細看看,耶?這不是我嗎?我在幹嘛?女孩跪在雪地上不住搖晃著我的身體,我突然起身抱住女孩倒在雪地上。瞬間,我看清了女孩的麵孔——林燕。

畫麵模糊起來,像馬賽克一樣錯亂分散開,慢慢地雪地變成了黑色的河水和淤泥。當我清楚知道自己是在用雙眼看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臭河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挪動了一下不知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麻痹了還是被寒冷凍僵的雙腿。看看時間,已經五點了。之後用了大概十多分鍾才勉強扶著大樹站起身,緩緩向繁華都市走去。

到家後便一頭載倒在床上,裹著被子把頭蒙在裏麵,我並沒有睡覺,反而大睜著雙眼,努力地注視著什麼,卻什麼也看不見,漆黑一片。

“嘀”的一聲從我身上發出,我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竟然有七個未接電話,慌忙查看,卻沒有一個是我期望的林燕打來的,三個科裏的,四個聶主任的,我猜大概聶主任鼻子都會被氣歪吧。曠工可是大罪過啊。

我把手機從被子裏拋出去,繼續毫無意義的瞪大眼睛。漸漸地,眼睛越瞪越小,終於睡著了。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是被手機聲吵醒的,張開眼睛的第一感覺就是很黑,掀開被子一樣的黑,隻有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芒,在我看來卻是那樣的刺眼。

“喂,哪位?”屏幕上顯示的是個從未見過的號碼。

“微生米奇嗎?”話筒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是林傑啊。你和林燕到底怎麼了?她為什麼回到宿舍就一言不發的?”

“啊?”我有點發蒙,“你是不是住在我們對門的那個林傑?”

“我早就搬回宿舍了。”林傑向我訴說著,“我們下課回到宿舍就看見林燕坐在床上呆呆的發愣,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一直呆到晚上,一點飯也沒吃,後來她買了兩瓶紅酒要我陪她喝……”

“她到底怎麼了?”我打斷林傑的話,因為我聽到她周圍吵鬧的聲音。

“她……醉了。”林傑說。

我有些火了,衝著電話裏的林傑嚷嚷:“你們怎麼不攔著她呀!有你們這樣做朋友的嗎?就這麼看著她不管!”

林傑被我一頓劈頭蓋臉罵後,委屈的說:“米奇你聽我說啊,不是啦,誰都攔不住呀,她一句話都不說,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喝著喝著就哭了,誰勸都不管用。她對酒精過敏,平時是滴酒不沾的,我想一定是你們之間出什麼問題了。”

“對不起。”我向林傑道歉,“她……在你身邊嗎?”

“在。”

“你把電話給她好嗎?”

“喂……”電話那邊傳來林燕的聲音,“米奇……”

“林燕。”我抓緊手機跳下了床,光著腳丫在漆黑的房間內踱來踱去,“你怎麼了?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說完就後悔了。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這樣我會擔心的,原諒我這一次,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林燕帶有強烈醉意的聲音,我甚至透過電話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酒味:“米……奇,沒關係的……我,我早已經想到了,也做好準備了,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不會……長久的,不會的,肯定不會的……”她又哭了。

“林燕,你別哭,我會難過呀,你這樣已經讓我很難受了。你記住我是愛你的,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嗬……嗬……”電話中傳來林燕帶著哭音的笑,“不可能了,已經不可能了,從你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就不可能了,我們……我們已經結束了,結束了……”

我並不知道林燕酒後是什麼樣子,從一開始到最後。我隻知道她喝過這一次酒,但聽到話筒對麵傳來嘔吐和時鬧時笑的聲音時,已經能猜想到她的樣子了。我不清楚林燕那嬌小的身軀承受著酒精怎樣的壓力,但我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以後在也不要沾染酒精了。

“喂,求你別這樣想好嗎?”有時感覺林燕真的非常認死理。“讓我們重新再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在說什麼啊?已經晚了,從那一刻起,你流給我的隻是一個背影,沒有了……我沒有了你……”

“你叫什麼名字?”我又重複了一便。

“林燕……”

“我叫微生米奇,微生物的微生,米老鼠的米奇,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話筒那邊又傳來嘔吐聲和有人輕輕拍背聲,好一陣才又聽見林燕的聲音:“不可能……不可能了……”那晚林燕重複最多的三個字就是“不可能”,盡管我想盡一切辦法推翻她的“不可能論”,但最終的答案仍舊是“不可能”,以至於到現在我看到這三個字還心有餘悸。

在我確定無法說服林燕之後,說了句“你等著”掛掉電話,穿好鞋走了出去。

我決定去一趟華葉大學。

頂著颼颼的冷風,沿著燈火通明的公路快速行走。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已經關校門兩個小時了,不管它,到了再說。

到了華葉門口,電子門緊緊關著,保安室裏的燈亮著,裏麵兩個保安時笑時鬧。我加快幾步走過保安室,沿著護校欄走了一段,見四下無人身手敏捷純熟地翻過帶有十字槍頭的護欄躍入華葉大學。

這種程度的運動在我上學時期經常練習,那個時候每周都至少有兩到四個晚上做這項運動,因為那時對網絡充滿了興趣,時常一宿一宿地住在學校附近的網吧。

進入華葉後,我順著牆根繞過巡邏的保安直奔女生公寓樓。宿舍區一片漆黑,連樓下的路燈和值班室的燈都已熄滅,我借著昏暗的月色摸到林燕所住的7號公寓樓,見一樓門已上鎖,從兜裏摸出一把“萬能鑰匙”——這是鄭午為答謝我把馮月的電話告訴他特意為我而做的,那是用一根鐵絲煨成鑰匙狀,頂頭有三個滑扣,可根據鎖眼的大小調節以便插入。鄭午這個人雖然平日裏放蕩不羈,卻也有著別人不及之處,那便是他對電子和機械的研究。據他說這世界上沒有他打不開的鎖,包括電子鎖。我從屋裏出來時已經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便順手把它——這把粗糙的“萬能鑰匙”掖進了口袋。

三捅兩捅之後,門鎖發出“啪”的清脆響聲,我慢慢推開門,躡手躡腳鑽了進去,爬到林燕所在4樓,樓道裏的燈是聲控的,我盡量使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小偷般在樓道裏摸來摸去,隱約看到三個被漆紅的數字“411”,就是這間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