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怪人。”我問,“這樣還怎麼做我女朋友呀?”
“哎——你別搞錯了,誰是你的女朋友啊?”
“剛剛鄭午一直叫你師母師母的,你沒有聽見嗎?”我見林燕否定有些急了。
“那是我不想他叫我……”
“叫你什麼?”
“美女。”林燕的聲音很小、很快、很含糊。
“什麼?”我假裝沒聽見。
林燕看著我提高聲音說:“是美女啦,苯苯。”
我嘴一撇:“美女?你可真會開玩笑。”
林燕紅著臉輕捶我一拳,事不關己的喃喃道:“是他那樣叫的,我又沒說。”我想這種可愛的神情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吧。
我笑著對她說:“她這麼叫你,其實心裏挺美吧?”
“你才美呢。”林燕想反駁我,卻不知怎樣回答。
我借著她的回答,使勁的點了點頭:“恩!非常美!”
“你……唉,不說了。”林燕轉移了話題,“以後你會一直在這邊生活嗎?”
“一直嗎?”我搖搖頭,“不清楚,不好說。你呢?畢業後要回家嗎?”
林燕抬起頭,望著被烏雲遮住時陰時現的月亮,顯得很茫然:“家……回去嗎?我也不知道……”
我隱約感到林燕家裏似乎有著什麼難以言語的問題,但很快就放棄了追問下去,畢竟那是人家的私事,既然不願說,我也不應該不知好歹的問下去。
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萼女河邊,順著河水走在柔軟的草地上,很舒服。
一個騎著單車迎麵而來的保安衝我們叫喊:“你們倆別踩草坪,快出來!”
“哎,是是,下次不踩了。”我答應著和林燕跳出草坪,走在一邊的小路上。
小路彎彎曲曲的伏在草坪之中,由一個個小巧圓潤的鵝卵石拚湊而成。有人說踩在上麵有著足底按摩的功效,而我卻隻感覺到了難受。
“真舒服啊。”林燕說,“我喜歡這樣的小路。”
“我……也喜歡,舒服得很。”這話有些違心,“不過,走時間長了會不會腳痛啊?”
“不會啊。”
我們走上石拱橋,橋身被七彩燈裝飾的很漂亮,遠遠望去似是一道彩虹橫誇於萼女河之上。
在橋的頂點,林燕趴在石橋的護欄上向下麵的河水看去,我跳上橋欄扶著石柱坐在上麵。
林燕突然問:“河水是什麼顏色?”
我扭頭看了一眼河麵:“當然是無色的。”
林燕望著河水發呆:“不對。”
“那是白色的。”
“不對。”
“青色的。”
“不對。”
“綠色的!”我望向林燕,她的眼睛比河水還深沉,“一定是綠色的!這回說對了吧?”
林燕看看我,又呆望河水,半天才淡淡說道:“是紅色的。”
“紅色?”我仔細向橋下望去,“是橋上的彩燈照的吧?”
林燕搖搖頭:“不是,很久了,都是紅的。”
在我懷疑她眼睛確實有問題的片刻之後,想起馮月曾對我說過這條河裏有紅砂,似是哪個砂石廠環境汙染造成的,還說有個故事講給我聽,但當時我在和仨兒喝酒,沒聽她講。過後也曾仔細觀察過河水,有一點點暗紅,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應該是環保局介入了吧。
“大概是紅砂吧?”我自言自語。
林燕轉過頭看著我,說:“知道這條河為什麼叫萼女河嗎?”
我竟然有種想避開她那種壓抑目光的念頭,扭頭看著河水:“不知道啊。”
林燕低歎一聲,憂鬱的眼神注視著橋下緩緩流淌的河水:“這是一個故事。”
我沒說話,安靜的等她開口。她給我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很久以前,萼女本是天上的仙女,後來偷偷愛上了凡間一個年輕的教書先生杜穆之,為了和他在一起被天帝打落凡間,永不超生。為了愛情,萼女放棄了在天上做仙女,放棄了轉世投胎的機會,隻願留在人間和心愛的人廝守終生。雖然今生之後便會神形俱滅,卻從未有過後悔,一心一意愛著杜先生。
杜穆之年紀輕輕卻有著一肚子的學問,當然不會甘心教一輩子的學生。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開始後,杜穆之為了參加科舉把這幾年的積蓄都拿上做了盤纏,和同鄉的一個秀才左義共同上路,依依惜別之後的萼女便獨自在家每日紡織賺錢,等待丈夫的回來。
然而,杜穆之的離開卻猶如石沉大海,從此再無音訊。原來,他和左義到了京城之後,左義就偷了他的盤纏從一個京城高官那裏買了考題,結果中了探花。杜穆之因付不出房租被趕到街上。在京城舉目無親的杜穆之陷入了極大的困境當中,由於衣衫破爛在科考那天被當成瘋子趕了出來,因為沒有盤纏回家就隻能在京城流浪。一日在街上行乞的杜穆之同已考取了探花的左義相遇,一怒之下將他殺死。然而,左義乃朝廷命官,杜穆之迅速被打入天牢。當時的皇帝也被震驚,勃然大怒,令順天府曹大人審理此案。杜穆之將事情原本繪聲繪色的向曹大人敘述一便,曹大人被杜穆之的博學及文采所吸引,便向皇帝稟明此事,為他翻案並收在府中做事。一段時間過後,杜穆之發現曹大人平日裏一臉正氣,實則好色之徒,便想出一條升官之道。一天他拿著萼女的畫像故意被曹大人看到,曹大人看過畫像後極為震撼,整日心神惶惶、不得安寧,便向杜穆之提出若將此女獻與他,他就向皇帝力薦杜穆之。這時候杜穆之心底的權欲一下爆發出來,便親自回鄉勸說娘子萼女。
萼女本是仙女,為了和杜穆之在一起連做仙和再世的機會都放棄了,卻不想人世間的情感會是如此脆弱。傷透了心的萼女寧死不從,杜穆之見軟的不行便派人加以各種殘酷的體罰,最後將她倒掛在河邊的槐樹下,河水衝洗著萼女的發絲,萼女的眼淚順著麵頰滾落入河水之中,河水變成了紅色。那已經不再是淚水,是血從萼女眼中流出,直至整個人都化成了血水落入河中,整條河都被染成了紅色。
天帝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命龍王在大地上連續降雨三個月。杜穆之便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衝入萼女河中淹死。三個月的暴雨使得人間死傷無數,然而暴雨過後這條河的顏色依然是紅色,人們為了紀念這場災難,為了紀念萼女的癡情便為此河取名為:萼女河。
聽林燕講完,我默默地說:“是紅色的,我看到了。”
林燕搖搖頭:“紅色已經沒有了……”
“是因為人們執著了嗎?”我說著,“顯然不是。”
“人們忘記了誰是萼女。”林燕說完轉過身向橋下走去。
我從護欄上跳下來,跟了過去。天上的月亮早已不知跑到哪片雲後,一陣涼爽的風吹過,夾雜著幾滴雨水。
“要下雨了,回去吧。”林燕對我說。
我點點頭:“好吧。”
夏天的天氣真是多變,風雨不分同時落下。刹時,豆大的雨點自空中“劈裏啪啦”砸落在地,路邊擺攤的小販們忙著收拾東西,我們也加快了腳步。
一道厲閃劃過天空,瞬間照亮了整片大地,雨越下越大,我抓住林燕的手跑了起來。
經過莉園門口時雨下得太大,便躲進莉園的小亭子裏。林燕掏出紙巾遞給我,我接過擦拭臉上的雨水:“真是倒黴啊!”
林燕也在擦著雨水,卻笑著說:“不會啊,我喜歡下雨的天氣。”
也許南方人大多愛雨吧,我想,不愛也沒辦法總是要下的。我不喜歡,挺麻煩的。
林燕坐在石墩上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亭外的大雨。“真涼快啊。”我說。
“是啊,好久沒有下雨了呢。”她優雅的坐著,水樣的溫柔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令我突然燃起一股衝動。
“你怎麼不說話啊?”她見我好久沒開口歪著腦袋問我。她的聲音有種孩子氣的稚嫩,仿佛棉花糖般的甜美而柔軟。
我一把將林燕從石墩上拉起,緊緊抱在懷中,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吻了她。
很衝動,有些狂野,她用力推我拉扯我的衣服,卻擺脫不了我炙熱的雙唇。也許在她看來我會是個流氓也說不定。
我沒有放手,也不顧她的反抗,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我的耳中:“不要這樣……米奇……”
一道閃電過後,雷聲轟轟而鳴,把我從瘋狂中拽了回來,鬆開了緊緊摟著她的雙臂。
林燕虎口脫險般的推開我:“你太過分了!”轉身離開小亭,不顧傾盆的大雨向外麵走去。
她很生氣,真的生氣了。我發現,這是她的初吻。
在愣神了片刻之後,我衝了出去,伸手攔在她麵前,大聲喊著:“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
“我不想聽你解釋。”她努力避開我。
雨水濕透了我們的衣服,拍打著我的麵頰,我討厭這種感覺。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糾纏哀求著林燕,她完全不理我的道歉。
雨水像在懲罰我,模糊了我的雙眼,有種想被雷劈死的感覺。我抓住她的雙肩:“對不起,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守護你!”
林燕沒說話,卻停止了向前的腳步。
我強行把她拉回小亭子:“雨太大了,會感冒的,過會兒再回去吧。”
“才不會感冒呢。”林燕嘟囔著坐在石墩上。
見她坐下,我的心也放了下來。那時有種強烈的感覺眼前這個女孩一定會是我的,那種自信不知來自何處。
“會的,肯定要感冒的。”我肯定的說。
林燕不明白,問:“為什麼?”
“因為,”我笑笑,“我感冒了。”
“你……是個壞蛋!”林燕哭笑不得。
我上前坐在她身邊的石墩上:“不是,我不是為了傳染你感冒才和你那個的,這都怪你,誰讓你長得那麼迷人,又是這樣一個環境,尤其是跟我在一起,我哪兒有把持住自己的能力啊?”
“嗬,這樣說還都是我的不對了?”林燕看著我。
“不不,你的錯是先天的,逆轉不了的。我的錯純屬後天腐敗了,加強學習還是能改過來的。”
“是啊,有時候先天也是很可悲的。”
“別臭美了。”我伸著脖子小聲對她說。
“啊,你……”林燕的小拳頭撞擊在我伸過去的臉上。
天氣轉好,雨漸漸停了,涼爽的風把烏雲吹散,一倫明月掛在天空,很是清新。雨後的空氣新鮮而清爽,夾雜著愛情的味道,蟋蟀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歌唱,知了也繼續他們永無休止的幹嚎。
“走吧,該回去了,明天還有課呢。”林燕拉我。
“要走嗎?”我不願回去。
林燕用力拉我,我起身拉住她的手走出亭子,並未被甩開,我問:“做我女朋友好嗎?”
“你說呢?”他同意了。
我笑,纂緊她的手,幸福。
“你會變成杜穆之嗎?”她孩子般的問我。
“不會。”我是認真回答的。
“問再你一個問題吧?”林燕又問。
“說唄。”我喜歡她這樣的孩子氣。
“你……”她問的很天真,“會隨便牽女孩子的手嗎?”
我舉起她的手:“我隻牽你的手。”
那晚的幸福來得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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