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我伸手擋在眼前,視線從指縫間穿過,看到的景物驚得我不住“啊”了一聲。

眼前的是一輛轎車,停在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在看到車子的同時就已經知道裏麵的人是誰了,卻還是不由得叫出了聲。

因為原本黑色質感強烈的本田車身上被圖得亂七八糟,藍一塊紫一塊的,相信任誰也說不出上麵畫的是什麼。

一陣刺耳的鳴迪聲把我從呆愕中驚醒,我迎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主駕駛席上的仨兒看上去十分開心,樂得眉飛色舞,問了我一句:“找我妹來了?想泡她啊,怕你吃不消!”

“去,誰找她啊!好好一車你怎麼給糟蹋成這樣兒了!就敗吧你!”

仨兒掛在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車子猛一調頭,向前駛去。

“幹嘛去?”我問。

“去你家喝一杯。”

“我家什麼都沒有啊。”

“車上有。”停了一下,繼續說,“你這嘴怎麼還是那麼齷齪!不懂藝術不算,還竟瞎說。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把這麼驚人的藝術品噴上的嗎!”

“恩。”我點頭,“丫是夠驚人的。”

“你就一藝術白癡!知道嗎,我這是充分運用了畢加索的手法,以線條為……”

“得得得,行了,不就是什麼畢加索畫牛的例子嗎。一開始是很完整很細膩的,到最後隻用幾跟線條就能極為傳神的勾勒出整頭牛來嗎?你說了不下二十回了!”

“是,不過我一直沒能突破那最後幾筆的線條走向和色彩的……行了,反正跟你說你也聽不懂。就拿我現在車身這幅畫說吧,這是我花了大半年心思做了無數草稿才畫出來突破極限的完美之作。這幅畫,那叫一個絕,它首先用藍色的主基調……”

我斜眼看了看眉飛色舞興奮之極的仨兒,輕歎一聲,靠著背椅閉上了眼睛。

車停在樓下,我先衝了下去,借月光仔細觀看車上的畫,問:“仨兒,你這不是牛吧?哎,有點兒馬的意思,不,不對,這馬應該這麼畫呀。”我的手在他車身上比畫著,“驢!這畫的不賴,我都畫不出來。”

仨兒一掌拍在我的頭上:“我呸!就你還能畫出這個來?告訴你吧,哼,量你一個藝術白癡也不會理解這其中的奧秘的。知道現在大公司都講究合資唄,明白什麼叫洋為中用嗎?知道什麼是中西結合嗎?這回你可以一飽眼福了,我這是用印象派的畫法畫出的中國傳統神獸麒麟!大吃一驚吧?哈哈哈……來來,你往這兒看,”說著用手在車上比畫,“我這麼一勾,哎,麒麟這角就出來了,然後……哎,別拽我呀。”

我拉著仨兒:“喝酒啦喝酒啦。”心中卻想:原來那是角啊,我還以為是驢耳朵呢!

仨兒從後坐拿出一袋易拉罐拎著跟我上了樓。

進了屋仨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開易拉環,喝了一口。

“著什麼急啊,我看看你都帶什麼來了。”我從袋子裏翻出一隻燒雞和幾包花生米,“你怎麼大晚上的想起喝酒來了?”

“去,”仨兒嘴一撇,“誰找你啊?我妹前兩天跟我說今天晚上去她學校找她,說是給我介紹個清純可愛的大學生做女朋友。我一琢磨反正離你這兒近,順便喝點兒唄。”

我拿起一罐啤酒,食指套在環上輕輕一拉,“啪”的一聲白色泡沫湧了出來:“怎麼樣?相親是否順利?”

“什麼呀!我剛到學校門口,小月一個電話告訴我人家去打工了還沒回來,說改天吧。我這不剛要回去就碰見你鬼鬼祟祟從華葉出來,說,是不是泡妞去了?”

“哈,我這叫踩點兒,每天下班都到華葉蹲著去,碰見漂亮妞兒就衝過去一陣瞎侃,給她煽呼蒙了,就是朋友了。多時一天能交七八個,少了也得四五個呀。就說剛才那個吧,我說了還沒超過五句話,人家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哭著喊著要跟我過夜,我哪能幹那事兒呀,這不好不容易才把她擺脫就看見你這麒麟車那兒停著呢。”說著舉起啤酒罐跟仨兒碰了一下。

仨兒笑:“算了吧,你有那膽兒嗎?再說了,人家都是高等學府的高才生,祖國未來的棟梁,你就饒了她們吧。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因為你沒去糟蹋啊!聽我的,別再摧殘祖國的花骨朵了,人家也不容易啊,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得了吧你,喝!”我打住仨兒的臭屁,“小月給你介紹的女孩就這麼歇菜了?”

仨兒點燃支煙:“這我不急,有的談就談,沒的談拉倒。估計也不是什麼很好的女孩,就小月那性格,十有八九會給我介紹一個假小子,有她一個就夠受的了,再加一個,那就是人間地獄啊!”

我從仨兒的煙盒中抽出一支煙點燃:“好幾天沒抽過這麼好的煙了。嗬,不瞞你說我也看上一個華葉的學生,上班時認識的一個病人,有點兒意思吧?”

“行啊,小子。夠爺們兒呀,進展怎麼樣?”仨兒眯縫著小眼壞笑。

我也笑:“這麼跟你說吧,萬事具備隻欠東風,就等著你給我琢磨一封情書呢!”

“情書是吧,去,去給我拿紙筆去,這個我在行。”仨兒一口將酒飲盡,到廚房洗了洗手。我把紙筆備齊。

“那妞兒叫什麼?”仨兒問我。

“林燕。”

“好,就這麼寫……”說著拿起筆在稿紙上劃著:

燕子: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其實在我心中一開始就是這樣叫你了啊!隻是怕你不高興,我在認真的喊你一聲:燕子。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確實是在一點點,一步步,真切的,實實在在的愛上了你。愛,我相信愛,這美妙的東西不是突如其來的,是在我們每一次接觸、每一次談話後積累起來的感覺,也許那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對我而言卻是那麼的珍貴,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被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大概你會認為我在玩笑,但我又何嚐不想你能認真對待呢。可我一直沒有膽量,今天有了,這是一種無畏的勇氣,請答應我,因為我在認真的愛你。愛著你,一個可愛溫柔的女孩。

希望有一天你會看清我的心是那麼紅,這顆拳頭大小的心裝滿了全部是你,它占滿了我的腦海,沒有一刻不是在想著你。美麗,我想在我這前半生當中還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人美,心更美。我想更深刻去體驗這種美麗,這種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無處不在的美。

醉,被你迷醉的感覺會是那麼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女孩醉倒,直到被你溫柔的麻痹,才體會到原來這個世界是這麼暖,使我再也不願出去,在你的世界裏自由翱翔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對你的愛也許你真的不是很清楚,我對你又何嚐不是呢?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動,就好象一個長年不見天日的盲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看見了”這就是一個盲人最大的幸福,卻又看到的是那麼迷人的一幕,這或許才是真正的感動吧!是的,我不是一個盲人,而你卻是那個令我有種起死回生般感覺的女孩,所以我要謝謝你,也要謝謝丘比特,能讓我在有生之年遇到如此完美的女孩。

“喂,喂,這會不會太麻了?我們才認識沒幾天呢,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呀。”我拉拉仨兒的衣角。

“去,一邊兒去!我現在可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別,別動我啊,下邊才是好戲呢,一邊看著吧你。”說完點燃支煙繼續寫著:

抬頭看看天,真的很藍很深,似乎象人的腦海。我想你的天空中會有著怎樣的精彩呢?更想寄生於你的天空之中,伴隨你共同迎接些什麼;而我的天空中,你看——全部是你——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無處不在的——燕子。感謝你,能填滿我的天空,真好。

你像一個溫柔的陷阱,令我微笑著感動著走了進去,一點點將我淹沒,一點點吞噬我,我興奮著,心懷感激著,渴望著溶入你的世界。脫掉舊的軀殼,獲得新生。

緣;份。這個詞我從來都是分開來念的。因為我感覺緣是命中注定的事,總要發生的,而份則是靠人努力得來的,但從今以後我會把兩個字合起來讀,因為你。

“行了吧?行了吧?”我問,“還有啊?”

仨兒彈掉煙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看著草稿箱,不住點頭:“恩,恩,這個,還有這個。”然後抬頭看我:“我再給你添兩句。知道嗎,這電話裏的可是我經典之作,平時沒給你看過,加了密的。今兒為了兄弟的幸福,免費贈送。”說完在稿紙上抄道:

即使有一千個人從我身上經過,我也會清楚的認出你,因為999個人踏著的是我的身體,而你踩的卻是我的心,這顆為你而生的心,一直在堅持為你跳動,相信你也不願讓它停止,對嗎?

煙,每當拿起手中的香煙,總想把它戒掉,卻怎麼也戒不掉。戒煙容易戒你難!

愛你的馮元

“嘿!嘿!名字寫錯了!”

仨兒“嘿嘿”一笑:“急什麼!這不過是稿子而已!”

我拿起稿子從頭至尾過了一遍,不禁讚道:“高!高!真不虧是藝術家,畢加索那驢沒白畫!厲害啊!”

“砰!”一本厚厚的書砸在了我的頭上:“是麒麟!”

“對,對,誰敢說不是麒麟我跟誰急!”我捂著被砸的頭說。

正這時,門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打開門,鄭午奪門而入,後麵跟著楊光。

“米哥,太不仗義了!你跟楊光去華葉泡妞兒怎麼沒跟我言語一聲!聽說還遇見馮月了?要是我在就好了,跟那妞兒套套近乎……”

仨兒“嗵”的一聲站起,走近鄭午身前,陰沉著臉問:“你在怎麼樣?”

鄭午愣住了,片刻之後歪著腦袋與仨兒對視:“你管我怎麼樣?”

這裏邊的火yao味任誰都聽得出來,還未等我上前勸說,仨兒已經飛起一腳正中鄭午小腹:“誰管你?老子就他媽管管你!”說時從桌子上抓起我喝剩下的半罐啤酒向鄭午頭上砸去。

我忙拉住仨兒,奪過他手中的酒罐:“得了,得了,仨兒,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呢?”

“呸!誰他媽跟他是朋友!你甭攔著我,非K死丫不成!”

鄭午捂著小腹蹲在地上,楊光忙扶起他。鄭午指著仨兒的鼻子:“你他媽給我記住了!”

“記著怎麼樣?你別跟我這裝孫子!丫有種過來啊!”仨兒又要上前,被我死死拉住,“放開我米奇,非得讓這小子長長記性!”

“有完沒完!”我衝仨兒吼道,“要打出去打!擱我這兒打我朋友你什麼意思?”

仨兒長籲口氣:“行,米奇我給你麵子。”說完點燃支煙坐了下來。

我走近鄭午:“沒事兒吧?”

“沒事米哥,我先上去了。”說完轉身走了。

仨兒站起身:“我回去了。”

“你幹嘛!還真沒完了?”

仨兒衝我一笑:“我回家了,說了給你麵子就不會去找他。你休息吧,明天還上班呢。”

我送仨兒下樓,看著他進了車子駛出小區。

上樓回到屋中,楊光在床上坐著,見我進來便問:“這人是誰啊?怎麼見麵就打人?鄭午又沒怎麼樣他。”

我歎了口氣,點燃支煙:“他是馮月的哥哥馮元,平時挺寵著馮月的。鄭午一進門就嚷嚷著馮月啊,泡妞啊,他聽著就不高興了,加上剛才又喝了點酒,有點發作。”

“他?馮月的哥哥?不是吧,她怎麼有這樣一個哥哥……”楊光感歎。

“人不可貌相啊,馮元多少也算個藝術家吧,平時人挺好的,就是看不慣別人拿他妹妹開玩笑,以後在他麵前盡量少提馮月就行了。”我打了個哈欠,“回去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