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初三那年的夏天特別漫長,天氣異常的悶熱,上午我還能挺住,但到了下午我便沒精打采、昏昏欲睡,有時趁老師不注意就從後門溜出去,順道把海子、孔二、老雷、馮新宇和李言都叫出來,狗子那時已經念高中了。張致遠是全校公認的三好學生,他從來不與我們同流合汙,而那幾個女生就算在課堂上睡一覺也沒有逃課的勇氣。由於我們都不同年級不同班,我事先將寫好他們名字的紙條一一插到門縫裏,靠門坐著的同學看過後,便小心翼翼地傳給下一個同學,直至紙條傳到他們手裏。這幫哥們請假沒什麼新意,都是“報告,我要上廁所”這類的陣詞爛調。
逃課後,我們經常光顧校門口的一家冰點屋,吃完冰淇淋,就漫無目的地閑逛,有時我們還會去不遠處的山上看山底下有軌電車轟鳴駛過,這是我們童年常來的地方。我們算好了時間,每當第二節或每三節上課鈴聲響起時,總能大搖大擺準時走進教室。有一次我們去冰點屋,裏麵坐著其它學校的學生,孔二好像踩到了他們某人的腳,對方堅決不接受道歉,結果你一句我一句,雙方掐了起來,他們見狀處於下風,一窩風全跑了。那天放學,他們帶來了一幫人,都是大孩子。那一回是我們有史以來被打最慘痛的一次,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把我們一一撂倒。但我們毫無畏懼,反抗到底。隻有海子嚇得屁滾尿流,向他們磕頭求饒說同我們不是一夥的。我躺在血泊中不停地咒罵海子是龜孫子、膽小鬼、王八蛋,正因為我說的這些話,更引起了那幫人的眾怒,蜂擁而上對我又是一頓暴捶。我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任人宰割。隨後聽見一個女生聲嘶力竭的尖叫,當時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感覺天旋地轉,四肢無力,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就要死了,不知不覺中我像睡著了似的失去了一切意識。
第二天,海子到醫院看我,他說:“奮不顧身用身體拚命擋住你的人是夏雪,結果她腦門也挨了一磚頭,那幫人見她血流不止後揚長而去。雖然我答應夏雪要永遠保守這個秘密,並拿將來生兒子沒屁眼兒作為誓言,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我時常想起這件事,因為這件事讓我變得像另外一個人,我竟然能安心坐下來聽會兒課,如果心情好的話還能把當天老師留的作業寫完。我想可能也是從那時起,我安靜了許多,不在是一個狂燥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