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生掙紮著來到聶小倩的墳地的，一道上，草叢花葉間沾滿了斑斑的血跡，他眼前火星直閃，汗水浸透衣衫，那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驚得林鳥四下逃散。距離著墳塋還有十幾步遠時，他終於倒下去，全身都散了架，像一團亂泥，恨不得就此一動不動，但還是咬緊牙關，手腳並用，抓著荊棘亂草，向前慢慢地爬。慢慢地爬。爬。
直到伸手摸著了聶小倩的墓碑時，他的神智才稍稍清醒，之後，艱難地打著火器，將原本掛在竹樓上的那三幅畫在聶小倩的墳前燒掉了，看它們慢慢化成一團灰燼，他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的七竅都在冒血，身子一直哆嗦著。
他抬頭看著西天，癡癡迷迷地道：“小倩，你看，這晚霞很美呢！隻是……你看不到，我一個人看，真是有些可惜了。”他靠著石碑坐下，嘴角掛著一絲笑，但眼裏卻流下淚來。“……小倩，日後你不會再孤單了，我留在這裏陪著你。”
說完了最後這句話，他便將脖子上的那塊水晶玨解下來，放進嘴裏，費勁地吞下去。
晚霞像血一樣，染紅了整個墳塋，他慢慢地閉上眼睛，但淚水還是在往外溢著，隻是他嘴角上的那絲笑容，卻一點點地變得僵硬了。
（完）
200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