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臣聽了悠然神往,道:“那倒是真想去瞧瞧。”聶小倩道:“所以呢,從現在起,你便該虛心向本魚仙請教憋氣的功夫。”當下,便教他如何最大限度地把空氣吸入肺腑,再運起“龜息功”來憋住呼吸。寧采臣天性聰慧,無移時便學通了,但聶小倩並不馬上帶他下潛,而是走開了讓他一個人自行習練。
當第二天,她再來到島上時,見寧采臣已經能夠把頭埋在水裏憋上半柱香的時間,大喜道:“成了,你現在可以下潛到更深的海底去了。啊,我這個徒兒很不賴嘛!”寧采臣笑道:“哪裏哪裏,是你這個魚仙師父教的好。”
這一次,他們果然潛得更深了,水下的世界多姿多彩,光景美得讓人目不暇接。青褐色的金槍魚、紡錘形的圓駝鰹,橢圓狀的燕尾鯧,樣子醜陋的拐子魚,細長而側扁的“離水爛”,組成的魚陣散布在海草、海裙帶之間。它們悠閑地啄食著小蝦和毛魚,有時也對些鮮美的貝類感興趣。
聶小倩對此已經是司空見慣,寧采臣卻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般美妙的景象,當真有些眼花繚亂。後來,他們看到遠處漂來了淡淡的星光,越來越近,那光華就像是會流動一般,有的像彎月,有的像斜月,有的像是鐮刀月,有的像眉月,靠得最近的是橢圓形的光團。
聶小倩趕忙拉了拉寧采臣的胳膊,指指那些亮光,寧采臣馬上明白,那便是“月亮魚”身上發出的光了。看著密密匝匝的月亮魚聚集在四周,把海底布置得跟個舞台似的,也不禁有些迷醉。他心懷好奇,想看看這魚長得到底是什麼模樣,便衝了過去,波光散亂處,見那魚確實長得很離奇,體短而側扁,背鰭和臀鰭相對著,高高樹起,尾鰭則短得可笑,像被人用刀切去一樣。寧采臣心想:“怪不得它又叫翻車魚呢,頭重腳輕,不翻車才怪呢!”
此後的幾天,他們多半時間都在海底下戲耍,寧采臣對這聶小倩更多了些了解,她雖說已經長到十五歲,但是卻從來沒機會踏入過紅塵,跟外人接觸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不禁心想:“怪不得這丫頭有時候看起來傻乎乎的呢,原來是個還沒經受過世俗熏染的,不過,她這可人的模樣也真叫人心動。”他原本是個風liu成性之人,多曆經風月之事,但如今碰到聶小倩這麼個清純如水的人兒,那輕浮的習氣也收斂了許多。
但這聶小倩雖然單純,卻也是個牙關咬得硬的。當這一天,寧采臣纏著要跟著去看她練功時,聶小倩卻把個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叫道:“不行不行,我媽媽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寧采臣道:“又是門戶之見,你還怕我偷學了你們聶家的武功不成?”
聶小倩道:“那是自然,除非……”說到這裏,笑嘻嘻地打量著寧采臣,“除非你寧二公子肯倒插門兒,下嫁到我們聶家,成了我們聶家的姑爺。”寧采臣笑道:“你這小丫頭,就是臉皮厚,一點也不知道害臊。”聶小倩道:“這有什麼,我喜歡你寧二,便大膽地說出來,你倒好,得了便宜反倒是藏著掖著了。”
寧采臣趕忙擺手,“我可沒說我不願意啊,想我寧采臣乃寧家子孫裏最不成器的,爺爺不疼奶奶不愛,就是做了你們聶家的倒插門女婿也沒什麼大不了。”聶小倩聽了這話,忙問:“你這話可是當真?”寧采臣一本正經地道:“天地可鑒!”
聶小倩便拍著小手歡跳起來,“那真是太好了,我們聶家向來就有這麼個規矩,女的不得外嫁,因為這‘心心相印’大法隻能由女的練才成!”寧采臣道:“你們聶家的這個希奇古怪的規矩我早就聽說了,可不知道是因為練武功的原因。”
聶小倩臉上閃閃放光,道:“你肯來我們聶家那真是太好了,指不定啊,哪一天爹娘就能準許我帶著你去古城裏頭瞧瞧。”寧采臣問:“古城?什麼古城?”聶小倩趕忙捂住了嘴巴,道:“啊喲,說漏嘴了,該打該打!”見寧采臣一副想挖根問底的模樣,道:“你別問了,問了也白問,我是不會講的,再說,依你的水性也下潛不到多深,知道了也白饒。”
她既然這樣說,寧采臣也就不再追問,心裏卻在一個勁地嘀咕:“海底下有個古城?這倒也希奇。難道說裏邊藏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聶人王夫婦才嚴禁外人知曉?且待我慢慢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