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3 / 3)

“怎麼了?”

“沒、沒什麼。”

但是,林太郎心中卻悄然滋生一個模糊的想法,隻是此刻還不能說出來……

第二天早上,林太郎到貝倫海姆伯爵在柏林的住處拜訪秘書克勞斯。他突然來訪,克勞斯有些驚訝,但立刻表示熱烈歡迎。

“森先生,我必須向你致謝,我後來才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宰相閣下跟你說了什麼?”

“要不是你據理力爭,洗清我的嫌疑,恐怕我現在還背著不名譽的罪嫌呢。”

“你這麼說我不敢當,即使我不說,別人也會幫你辯白的。對了,伯爵千金還好吧?”

克勞斯臉色一暗:“安娜小姐的傷勢雖已慢慢複元,可是心靈的創痛太大,到現在還沒有恢複,像失了魂一樣。”

“這也難怪。”

林太郎也相當沉痛,想到安娜今後的生活,心情難免黯然。她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年紀也輕,或許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但是在貴族社會中,她大概永遠被排除在外了。

克勞斯好像也有同樣的想法:“等她心情稍微穩定以後,我想勸她到國外旅行。為了報答伯爵對我的提拔,我打算一直照顧安娜,我希望帶給她活下去的勇氣。”

林太郎心中一驚,克勞斯不像是單純出於義務和同情,或許克勞斯一直暗戀安娜,如今卡爾死了,安娜也從貴族階層跌落,讓他看到一絲希望。

白馬城的那一夜,在不同的意義上,對許多人來說都成了一個人生的轉機。這似乎不是普通的巧合,而是某種神秘力量的運作。

“克勞斯先生,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林太郎切入主題。

“隻要我能力所及,你請說吧。”

“我想再到白馬城一趟,不會花太多時間,隻要一個小時就夠了。”

“你還想解開那個命案的謎底嗎?”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隻是有些想法需要證實……”

由於林太郎挺身幫自己辯護,克勞斯對他十分敬重,用力點點頭說:“我很樂意幫忙,不過,舊館那邊不能進去,因為警方查封了,還沒有解禁。”

“沒關係,不去舊館也無所謂。”

“那好,你什麼時候出發?”

“可以的話,現在就去。”

“很趕哩!那邊隻有守門人夫婦在,你需不需要人幫忙?我和漢斯可以……”

“謝謝你的好意,隻要通知守門人幫我就夠了。”

“那麼,我就寫封信告訴他們,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請稍候。”

克勞斯回到書房,不久拿著一封信回來。

林太郎接過信,和克勞斯握手告別。他租了一輛馬車,心情沉重地獨自奔往古涅華特森林。

林太郎站在白馬城前院,四下觀望,就連新館此刻看來也像廢墟,不時聽到森林裏大樹上雪堆崩落的聲音。守門人看完克勞斯的信,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先生,您盡管吩咐,我會完全照著做。”

“你先讓我進去。所有房間的鑰匙都在嗎?”

守門人拿出一大串鑰匙,打開玄關,陰冷鈍重而沉滯的空氣流泄而出。並排在入口兩側的雕像和鎧甲在微暗的大廳中蒙蒙泛白,營造出一股恐怖詭異的感覺。

林太郎跟著守門人走上正麵樓梯,彎向二樓右端的房間,就是那晚克拉拉住的房間,也是騷動的起源處。

房間已經收拾幹淨,床和椅子都罩上白布,克拉拉的氣息和那次騷動的痕跡蕩然無存,隻有牆上的彈痕像紀念那天晚上似地還殘留著。

拉開窗簾,玻璃已經換上新的,林太郎雖然希望還是原來那扇破的,但這個想法並不切實際。雖然主人死了,小主人被射傷了,但是這座城堡仍然受到妥善的維護。

他打開窗戶,明亮的光線射入。舊館仍如黑影矗立,後院積雪正融,地上濕漉漉的。林太郎掏出一根大頭針,環視屋內,拿起壁爐的攪灰棒,把大頭針打進彈痕的位置。然後他又取出一捆麻線,線頭綁在大頭針上。

“對不起,你到這窗戶下麵,接住我丟給你的線軸好嗎?”

“哦。”

守門人沒有多問,立刻走出房間。林太郎此時最需要這樣的助手。

不久,守門人在窗下現身,林太郎繞下一長段線後,把線軸丟下去。

“你拿著線軸走到舊館門口那邊。”

守門人點點頭,向前走去。林太郎捏著綁在大頭針上的麻線靠近窗邊,指尖停在子彈貫穿玻璃的地方,然後把大頭針和他指尖之間的麻線拉直。

不久,守門人走到舊館入口。

“你把線卷好,把線拉直!”林太郎大聲指示,緊張地看著鬆垂的線漸漸拉直。

“稍微向左一點,對了。”

他的表情嚴肅。麻線不再鬆垂,但從大頭針到守門人手邊就是無法拉成一直線,因為林太郎的指尖稍微改變了線的角度。

“你把線拿高一點!”

守門人把拿線的手舉得老高,林太郎也上下調整自己指尖的位置,但是那根線還是無法拉直。

守門人照他吩咐,往後山方向走去,走到相當遠的地方,才終於拉成一條直線。林太郎瞬間閉上眼睛,他的想法似乎已獲得證實。

“可以了,你回來吧。”

林太郎拔下大頭針,丟到窗下,守門人一邊卷線,一邊走回新館。林太郎緊咬嘴唇,悵然若失地站著不動。

“先生!”守門人走進房間,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剛才究竟在幹什麼?”

林太郎回過神來,看著他艱澀地說:“如果從舊館入口開槍,子彈不會從那個角度射進房間,著彈點應該比這個彈痕更高才對。”

“那麼,就像我剛才做的一樣,應該是在很遠的地方開槍的嘍?”

“但是你剛才站的地方,當天晚上完全沒有腳印,難道是手槍自己跳空射擊嗎?”

守門人一臉狐疑:“我雖然沒有什麼知識,也知道子彈是直飛的,能射到這個角度的,一定是個非常高大的人。”他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先生。凶手是在舊館入口突出的屋簷上開槍的,就是這樣才……”

“大概是吧。”林太郎曖昧地點點頭,鎖上窗戶,拉上窗簾。

“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哦,我還要到後山去看看,你不用擔心。”

林太郎說完,快步走出房間。

林太郎爬到後山,表情陰鬱地凝視著蒼翠的湖水和遙遠的天空,他動也不動地佇立了大約二十分鍾,眼裏含著一絲淚光。之後,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堡裏,向守門人告別,再度坐上馬車。他真希望回柏林的路永無止境。

回到市內,他命馬車夫直接奔往岡本的住處。

岡本修治正在寫新聞稿。自從知道貝妲是自殺,而他怨恨的伯爵也被殺之後,他總算恢複了平靜。

“森君,怎麼了?”岡本看著林太郎的異樣表情,擔心地問。

“你!”林太郎劈頭就疾言厲色地問,“你真的都跟我說了嗎?”

“你是說潛入伯爵城堡的事?”

“不錯,你告訴我和克拉拉的真的是全部資情嗎?”

“森君,這個時候幹嘛……”岡本的表情有些閃躲。

“告訴我!不要隱瞞,我要知道真相。告訴我!”林太郎瘋狂地喊著,岡本的臉色漸漸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