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點點頭,兩人雙手緊握,默默無語,此時彼此都覺得言語是多餘的。
接近柏林時,林太郎才從戀愛的陶醉中清醒,告訴克拉拉有關貝妲的事。因為在見岡本以前,有必要說明這層關係。
克拉拉聽完,略微沉思後說:“岡本先生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伯爵向貝妲求愛應該是確有其事,也很符合伯爵的一貫作風。不過,伯爵又為什麼要殺害貝妲呢?”
林太郎同意她的看法:“我也這麼想,但是他舉出密室殺人的實例,讓我也無法斷言貝妲是自殺的。”
克拉拉身子微微發抖,大概是想起昨晚的命案。林太郎也突然想到一件事,心下一驚。
“我總覺得好像必須解開這個謎底。”
“為什麼?因為牽扯上岡本先生?”
“那也是理由之一。老實說,克拉拉……”他把和村瀨交談的情況告訴克拉拉,“把你也牽扯進來,實在對不起。”
“這沒什麼,如果你相信岡本,我就相信。”
“謝謝。老實說我也不是完全相信岡本,畢竟他有動機,我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辯駁。”
克拉拉接口道:“說到可疑,卡爾不也很可疑嗎?隻要不知道是誰用什麼方法謀殺了伯爵,任何人都有嫌疑,反過來說,也不能任意斷定誰是凶手。岡本先生又沒有翅膀,你未免太苛責他了。至於村瀨先生,我想他聽了你的話,之後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對村瀨是有些提防。還有,說實在話,我也很擔心你。”
“擔心我?”
“是的,凶手為什麼要向你開槍呢?難保凶手不會再狙擊你。”
克拉拉略微發抖,似乎覺得有些可怕:“我沒得罪什麼人,殺害怕爵的凶手如果恨我,應該會趁那個機會順便把我殺了。”
“我想,凶手射擊你是為了逃走,再不然就是以為被你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而想殺人滅口,反正一定是其中一個原因。”
“可是,我什麼也沒看見,隻覺得有東西在動……”
“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那個在動的東西就是解開命案謎底的重大關鍵,凶手當然容不得你,深怕某個契機突然喚起你的記憶。你想會不會是這個緣故?”
“唉呀,別說這些可怕的事了。”
“但願是我多慮了。事實上,模糊印象也可能在日後因為類似事件而突然想通。因此,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解開事件的真相,你也要預防萬一,小心為上。”
“林太郎……”克拉拉害怕地抱緊林太郎,馬車不知不覺已來到林太郎住屋附近。
“克拉拉,我會保護你的,不論發生什麼事……”在不安中仍滿懷陶醉,林太郎在她耳畔輕輕低語。
岡本修治依約在林太郎屋裏等候。他的麵容憔悴,長褲肮髒不堪,好像感冒了,眼神灼熱。從白馬城到這裏,少說也有十幾公裏,他一路走回來,身子哪裏吃得消。
“喂,你不要緊吧?”
“剛才在你床上休息了一下,精神好多了,還到下麵餐館吃了飯。”
林太郎還是擔心,先幫岡本診察身體,除了有點感冒,加上疲勞和憂心外,其他沒有什麼大礙。
“你可以開始說了吧。”
“嗯。”岡本表情沉痛地低頭說道,“我的確不該去白馬城。老實說,當時我真的有些不對勁。昨天,我失魂落魄地走到郊外。我受不了熱鬧的大街,隻想獨自到安靜的地方懷念貝妲,就是這樣的心情……”
“你並非一開始就打算到城堡去?”
“我完全沒這麼想,隻是一直念著你此刻正在堡裏和伯爵見麵,於是自然而然地往古涅華特森林走去。但基本上還是出於感傷的心清,想著舒伯特的‘冬之旅’,漫無目標地在郊外徘徊。”
“你知道伯爵的別墅在那裏吧?”
“我老實說吧。貝妲死後我拚命收集有關伯爵的各種情報,因此大概知道白馬城在那一帶,不過森林那麼大,我並不知道該怎麼走。”
“那你是在森林徘徊時偶然找到的嘍?”
“也不是,反正我不知不覺地走進森林裏。”
“是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了嗎?”
“嗯,雪開始下了,四周也逐漸轉暗,要在平常,我一定急忙往回走,可是當時我的精神狀態不比平常,總覺得那種天氣下在陰暗的森林裏徘徊最適合我的心情。”
正因為他是酷愛文學又生性浪漫的人,這些話讓林太郎深信不疑。有時候悲傷本身也是一種安慰,因為當你覺得悲傷絕美無比時,就會產生一種自我陶醉的感覺。親身走一趟“冬之旅”,或許能讓岡本獲得無以言喻的滿足與安慰吧。
“後來呢?”
“四周完全暗下來,風雪也開始刮起,那時我也覺得不對勁,想到附近的村莊找地方投宿,但是卻迷了路,不知不覺往森林更深處走去。”
“風雪來襲,在森林裏麵的確很容易迷路,難道你沒有想到趁著風雪潛入城堡嗎?”
“絕對沒有。那時我以為自己就要凍死了,在森林裏麵亂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毫無方向、時間的概念。這時好不容易發現一間小木屋,我立刻鑽進裏麵,有了屏障,心情一鬆懈,睡魔立刻襲來。”
“如果就這樣睡著,你鐵定一命嗚呼了。”
“的確。所以我不敢睡,又走出屋外看看附近情況,不小心被個東西絆倒,倒在一棵大樹根部。那時我突然覺得做什麼都多餘,索性到那個世界和貝妲相會算了。就在那時,我看到風雪中出現一條人影。”
“於是你向他求救?”
“我還沒開口,隻見他突然停下,警戒地四下張望,我覺得挺詭異的,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