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見過卡瑞拉一次，是陪閆媽去參加她的婚禮。我覺得她，不算是個活潑的女孩，性格有些靦腆害羞，這倒很不像美國人……其實吧，並不是所有美國女孩都像電影電視裏表現的那樣。”
岩峰繼續聽著，安靜不說話。
“他們父女倆的感情看著還行，這次來中國找閆依也得到了女兒的支持。隻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費舍想要追回你媽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即便閆媽身體是好的，他們之間大概還存在著什麼另外的問題，我猜這大部分都來自於你媽媽的顧慮。
“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用理性去判斷直覺，瘋狂工作，麻痹感情，就像是壞死的器官一樣，她沒有辦法再重新考慮愛情的真實性和可行性，於是就苦了費舍這老小子。
“不過好歹人追來了，她就是再想攆人，也由不得她了。”
岩峰全程都沒怎麼說話，隻認真聽著大進聊著母親在美國的生活，像是母親的樣子更加清晰了一樣。
晚飯時間，大進故意設局讓岩峰帶著費舍去吃飯，目的很明確就是這倆人能夠交流交流，從而緩和一下彼此間的陌生感。
全聚德裏燈火通明，食客們吵吵嚷嚷，嘻嘻哈哈的一邊吃飯一邊歡聚一堂。
岩峰點了隻烤鴨，配了幾樣小菜。
岩峰坐在那很中式的餐桌前，有些無奈地麵對著帕特裏克費舍，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周圍是服務員來來往往點單的，上菜的，吵吵嚷嚷一刻不得安靜。
兩人都沉默著。片刻，費舍看著麵前的筷子，有條不紊地從桌上拿起來，說：“認識後你媽媽，我花了很長時間來學習這些技術。”
岩峰沒有表情，隻說：“這兒烤鴨很有名，她很喜歡。”
費舍點點頭，說：“她跟我說過。”
岩峰忽然像是泄了氣一樣，挪了挪身子，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兒。隻是很多人都說，凡是來了這兒都必須嚐嚐烤鴨……嗬嗬，挺可笑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雖然我想過我媽會跟一個老外……隻是還是有點……”
費舍看他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態度，便笑笑說：“我知道我的來到，對你是很……很……shock！這一點我要道歉，而且在這之前我跟你媽媽之間的關係，沒有跟你說過，我也替她跟你道歉。你現在的心情很尷尬，很不舒服，我可以理解。”
岩峰無奈說：“她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來了又能怎麼樣？”
費舍沉默片刻，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來會不會改變什麼。我隻是想來，想看著她，因為我需要她……也許……她也需要我！”
這些稍微有些走音的話穿過四周的喧嘩，直擊岩峰的神經，他頭一次那麼直接，那麼真實地感受著一種感情的實質。
夜深，費舍最後送走了岩峰，回到病房裏。
剛剛坐下來，卡瑞拉的電話就來了。
依舊是那種溫和又簡單的對話，問候費舍和閆依，然後就掛了電話。
費舍坐下來，看著躺在被窩裏的閆依，凝視彼此。
閆依側身看著費舍，“你是個瘋子。”她握著對方的手，用英文說。
“是的。我就是個變態的瘋子。”費舍誇張地做著鬼臉。
“可我要走了，不能陪你很久……”閆依哽咽著說。
“我都來了，你還能走哪兒去？”
“我的人生快到終點了，你沒有，你要繼續你的人生。”
“你就是我的人生，你就是我此生的目的地（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
閆依把頭埋進枕頭裏，哭嚎的聲音被掩埋起來。
費舍爬上病床，隔著棉被抱著閆依不住顫抖的身體，嘴裏不斷念叨著，沒事了，我在這兒。
窗外明月像是一隻被水浸滿的眼睛，折射著銀色的光輝落進窗內，溫柔撫慰傷心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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