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衣針猛地紮進衣料,戳到下麵的食指,藍色領口轉瞬染出一小塊紅斑,痛感隨即傳到眉心,他閉上了眼,滔滔話語狂瀉而出:
“二年前,父王病危,你偷偷派人散布傳言,稱我回國有奪位野心。紮基裏將信將疑,派臥底打探,你順水推舟,讓他們信了那話。哈文特坐上王位,我再遠走他方,家族間舊隙隱匿,可相安無事,但你心不甘、情不願,意圖紛爭再起!如你所願,車禍發生了,可病床上的我仍沒有視馬非西亞人為仇敵。就在此時,你發現我軟肋,借此把我失愛之恨引向紮基裏。我萬不該派你去的跟她談的,我敢斷言,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斷了我後念,我還會派人去尋她,兩個孩子也不會生下來沒有父親。我要娶她,單單為了孩子,她也會嫁給我!還有我那失去丈夫的可憐母親,念念不忘舊怨,失落的淚水更加重我莫名的使命感。這一切讓我本就死了的心突然點燃——要鏟除紮基裏,鏟除馬非西亞家族!我活下去的目的,除了複仇還是複仇!我變了,一個複仇的工具,你也樂意看到如此變化,我的奶媽!跟我三十多年的奶媽!視我為自己孩子的奶媽!想想那場車禍吧,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無數次地想,要是我真死於對手,誰來替你複仇,難不成下一個會利用我母後?我無數次地想,要是我沒走上你期望這條路,你會使什麼法子,難不成挾持我的女人和孩子?我無數次地想,達成你心願之後,我該如何向你攤牌,我一直視作母親一樣最親近的人,我的奶媽!你把我引進迷茫的沼澤,陷入混沌的泥潭,生死置之度外。曾說什麼把潛伏在體內的巨大的能量撒發出來,給你的臣民;說什麼為蒼生造福,為萬民謀福祉,冠冕堂皇的借口純粹是為難以啟齒的私欲上披上光鮮的外衣!回頭再看看吧,這一切在你的口中隻是一個小小的‘利用’!”
“不!殿下,一開始我沒想會犧牲會這麼多,您的雙腿,您的婚姻,您的家庭,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烏納老淚縱橫,撲上去抱住那雙殘腿,“讓我死吧,能死在他之後我心滿意足。”
“曾經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誤把侫臣當情郎,愛上一個有婦之夫,結果生下的孩子不久因病夭折,隨即她遭人拋棄。那女孩兒沒臉再回到自己沒落的家族,整容後,在王宮謀到一份不錯差事,成為當朝王子的奶媽。不幸情感經曆,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本想把它帶進棺材的,卻還是被發現了,這就是全部怨氣的由頭!我說得對吧,烏納。”他毫無同情地一掌推開了她。
一聽夭折的孩子,烏納像魔鬼附身,瞪圓了眼,張大著嘴:“誰給你說孩子是生病夭折的?不!孩子不是那樣死的,它是活活被人害死!被他**不如的生父下毒害死的!他為自己前程要了親生骨肉的命!那次孩子生病,他派人送來藥,我不知道他這麼狠毒,居然藥裏下毒,造孽呀!我一勺勺將那毒藥喂進孩子嘴裏,他是那樣哭著不吃,可我非強勉他喝下去,他搖晃著小腦袋,緊閉著小嘴,眼淚汪汪看著我,直今我還記得那眼神,像是在乞求:媽媽,別再喂我了,這藥難喝,爸爸既然不想要我,為什麼你還非要生我下來,為什麼不在肚子裏就給我喝下藥?難道非要親眼見我難受地死在你懷裏,他才心滿意足”
突然,烏納暈倒在地。
數小時後,人醒來已是躺在床上,身邊隻有一名侍女看護。
“殿下,我要見殿下”
“夫人,殿下吩咐了,您先靜養幾天,等身體好了再去見他。”
“不,我現在就要去,扶我起來。”
“殿下人已離開行宮了。”
他終究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不會原諒的。烏納想著,痛苦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