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謙佑醒過來後去加護病房看了楊毅一次,楊毅還沒有醒,但身體機能趨於穩定,這是一個好現象。
照顧關心楊毅的人很多,夏謙佑默默離開。腦子裏,第一次萌生出離開這裏的想法。
他帶著鮮花,去了謝宛宛的墓地。
“宛宛,你住在這裏,冷不冷……”夏謙佑頹然坐下,靠著愛人的墓碑,輕柔地觸碰照片上的美麗容顏。指間的觸感冰冷堅硬,那柔軟溫暖的臉龐,是再也觸及不到了。
“我們回美國,好不好?”夏謙佑摟著冷硬的墓碑,笑著說:“反正你也不能反對,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天空,飄起了雪。夏謙佑看著滿世界飛舞的雪,真美啊……
“下雪嘍!”宛研歡喜地跑出屋子,伸手接著雪花。她轉著圈圈又笑又跳,衝著莫景琛喊:“等雪積得再多一點,我堆個大雪人給你看!”
“你進來,雪停了再跑出去玩。”
宛妍聽話的進屋,她把手背在身後,走到莫景琛身邊,狡詐一笑,迅速把手裏的一小撮雪塞進他的衣領裏。看到他突然冷得一激,慌張地抖著衣服的樣子,宛妍笑得像偷雞成功的賊狐狸。
“好玩嗎?”
“挺好玩的……”宛妍嘿嘿笑著,去翻動炭盆裏埋著的地瓜和土豆。
“熟了沒有啊?好想吃!”她用鐵鉗夾出一個外表烤得黑乎乎的地瓜,“先試吃一個好了!”她用紙包裹著地瓜,左右手輪換著小心剝皮,不一會兒露出了半截金黃色的地瓜肉,光聞著味兒,就叫人食指大動。她先咬了一口,烤得又軟又香,真美味啊!
莫景琛看著湊到嘴邊的烤地瓜,宛妍咋吧著嘴巴,“吃吃看,很好吃的!林奶奶種的紅心地瓜,又甜又香!”他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吧!”
莫景琛點頭,宛妍開心地趴在他的腿上,繼續剝著皮,和他一起分食一個烤地瓜。
“宛妍,跟你說件事。”
“你說……”她的心思依然在手裏的烤地瓜上。
“你父親……他得了很重的病。”
手裏的地瓜掉到了地上,在地上滾了一身的土,不能吃了。宛妍將臉埋在他的膝頭,悶聲問道:“什麼病?”
“肺癌晚期。”他揉揉她柔軟的頭發,低頭抱著她親了一下她的腦袋,“明天回去吧,去醫院陪陪他。”她點點頭,握住他的手。莫景琛緊緊將她抱在懷裏,讓她知道,在這個地方,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哭和笑。
第二天當他們離開時,林奶奶煮了一袋土雞蛋給他們送行。車子漸行漸遠,宛妍向林奶奶揮手告別。老人家站在寒風中,看起來很瘦削。她的鼻子一酸,扭頭不去看。
門前的雪人依舊咧著大嘴巴,用掃把做的手,被風吹得晃動著,真像在跟遠去的主人告別。
宛妍去看父親的時候,特意拉上了夏謙佑。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該怎麼麵對他。
“叔叔,您病了都不告訴我,不夠意思。”
“哈哈,叔叔正準備告訴你,你這不就來了。”謝毅海看向沉默不語的宛妍,“你也來了,好哇……看到你們兩個一起來看我,好像宛宛還在一樣,一切的不幸,仿佛都是老天跟我開得玩笑。不過好了,很快,我就可以去陪她了……”
夏謙佑撇過頭去,“你們父女聊聊,我去看看叔叔的病例。”他逃似的走出了病房。
“別告訴你媽媽我的病……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
“我已經告訴她了。”
“是嗎……”
“她在家裏給您燉湯,過一會兒就來看您。”
謝毅海一臉懷念地說:“你媽媽煲湯的手藝,真是一絕!”他糊塗了大半輩子,快死了才明白,那時覺得枯燥庸碌的小日子,才是最好的。
“上次在醫院那樣跟您講話,對不起……”宛妍絞著手指,下意識得摸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但我不能聽您的話,我不會離開他。他也是受害者,我們對他父親的恨,不應該轉嫁到他的身上。”
“罷了,以後會怎樣,我是看不見了……”畢竟莫景琛的父親,是殘忍殺害他女兒的凶手,所以謝毅海永遠都無法接受女兒的選擇。
“你恨我嗎?”謝毅海問道。
“小時候很想見到您,長大後也就習慣了。沒有什麼印象,也就沒有恨。不過,見到您後,總忍不住想好好的親近。”
宛妍的話讓謝毅海不由動容,他張開雙臂,想要給女兒一個遲來的擁抱。宛妍撲到父親的懷裏,第一次像個小姑娘,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