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不如歸去(一)(2 / 2)

這時,劉向陽剛好拾斧轉來,他上前試圖拉起老人,“大爺,這是黨的任務,任何人不得阻攔!”接著舉起右臂,高喊“破除四舊,人人有責。破樹光榮,護樹可恥。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四周一陣雷鳴般的聲音,不過後麵接下來的,就是大家都跟著李天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時刻想念毛主席!平安不忘老榕樹,時刻感謝我們黨。”劉向陽就勢收手,望著***,***又望向趙南征。這下,趙南征也沒轍了,但若就此罷休,那黨的權威何在?同時也可見封建迷信瘋狂到了何等程度。一股躊躇滿誌從趙南征心中騰地上來了,他從腰間撥出槍來(那時壞人泛濫,公社革委會主任是可以持槍的),朝天放了一槍。“砰!”槍聲在人聲中格外響亮,這下民眾才不敢說話了,畢竟誰敢和政府對抗啊,便自動讓出道來,有幾個年輕小夥便上前把李天壽拖了起來,硬抬了出去。“造孽啊,造孽啊!人作惡,天不恕!”老人還在不停的念叨,可已經駕不住被抬杠的力量,終於避開了。劉向陽也隻好舉起了斧頭,揮了幾下,還是砍不下去,趙南征大怒,衝上去奪過斧子,高高揮起,就劈了下去。

“轟——”斧子還在空中,陡然晴天霹靂,暴雨傾盆而下。這下,趙南征也吃驚了,接著,其他人又說起了神樹的種種神跡,“迷信,愚蠢!”趙南征吼道,不過也明顯聽出中氣不足,“毛主席萬歲!”在回收了大家相同的響應後,他才說:“今天天氣不好,改天再來砍樹。”

可是經此後,一連改了幾千天,再沒人來了,也許趙南征早就忘記了。

除了這幾件重大的曆史事件,老榕樹還有許許多多說不盡道不完的奇聞逸事,省過不提。

關於這老榕樹的來曆,李月英也聽老人說過。說是月宮裏的嫦娥自從偷食靈藥,和後羿分手後,和吳剛產生了感情,經常在梭羅樹下幽會,而玉兔則給她們放哨。她們在樹下朝夕相伴,情意綿綿,玉免不好當陪襯,又閑極無聊,忽然看到紅通通的梭羅果,忍不住摘了一個,一嚐,味道不錯,便天天去摘,不亦樂乎。結果有天太投入了,王母來了都被發現,可想而知,嫦娥和吳剛被禁閉,小玉免呢,手裏還握著一把果核,來不及了,趕緊扔吧,結果有一顆就落到了凡間,生根發芽,就長成了這棵榕樹了。

也不知那朝那代,李月英的祖先便有幸得以在老榕樹邊建房築屋,李家世代單傳,直到她的父親。李月英母親生月英的那個晚上,正是八月十五。她母親在夜半夢到一彎殘月,慢慢地向天邊墜落,突然間脹大,變圓,發紅,象個熾熱的的大火球,嗖的一下落了下來,砸在月英家房子上。李月英母親隻看到滿眼的紅,紅得象血一樣,燃燒並且揮發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她感覺自己也和那紅色那味道一起融合了,忽然從火光中,一個仙女(她心裏無端認定是嫦娥)向她偎了過來,然後就昏過去了。她醒來時,李月英已經呱呱墜地。李月英母親說這孩子是嫦娥轉世的,於是就給孩子取名月英,不過李月英父親還是憂心忡忡,他認為這個夢不明不白,在月圓的夜晚夢到殘月,這絕不是好兆頭,這孩子的命運也注定要坎坷難測了。而自從生了李月英後,她母親又生了幾個孩子,都接二連三夭折了,世代單傳從此絕傳了。

“媽媽,你看月亮都已經落山了,回家睡覺吧。”阿狗兒提醒著媽媽,李月英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睡吧,孩子。”月英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來,回過頭,那輪月亮已經掛到天邊了,慢慢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