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聿微微皺眉,並不理解差役此番手舞足蹈的含義,顯然略微有幾分不耐煩了。
今日他要離京之事,其實他本是想要告訴樓絨絨的,但當他來到王府門前,正要敲門時,卻又遲疑了。
雖然在郢澤麵前,他說得信誓旦旦,但他心裏亦清楚,此一去,何時再見,是否能再見,恐怕都是未知。
如今說什麼,都不過一紙蒼白。
薑聿不願樓絨絨以為自己是隨口承諾、浮躁不安之人,故而最後躊躇許久,終究是沒有同樓絨絨提及此事。
於是今晨啟程,理所當然地,除了樓絨絨送的長劍和駿馬,並無一人相送。
薑聿也不知為何,大約還是心存僥幸,又或是心有依戀,亦不願這麼早啟程,便在一旁的驛站喝了兩盞清茶。
然而磨磨蹭蹭,兩盞茶過,雖然他心中早就清楚,想要等候的人不可能前來相送,可到底還是有些失望。
隻是路途遙遠,他亦無多餘的時間再浪費,便結了茶錢上馬啟程了。
隻不過因著心神不定,他付茶錢之時,竟不小心將錢袋掉落在了驛站,直至出發一個時辰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這才重新折返回來尋找錢袋。
在薑聿終於消磨完耐心之前,小差役終於反應過來,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指著薑聿身後道:
“公子!回頭!”
薑聿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下一刻,一道倩影卻猛地撲在了他懷裏。
薑聿身子一僵,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在沒有反應過來懷中人是誰之前,第一反應便是欲要把人直接推開。
可下一刻,熟悉的淡淡臘梅香鑽入鼻腔,薑聿一愣,低頭看去,懷中人雖戴了遮掩身份的鬥笠,但人他卻再熟悉不過。
一瞬間,像是有一朵煙花在他心裏“砰”地綻開了一般,薑聿的唇角不受控製地高高上揚。
但從相識到如今,除了生死關頭,為了躲避追兵時他抱著樓絨絨逃走過,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距離如此之近。
薑聿僵硬著雙臂,想要回擁,卻又猶豫著在空中停住了。
熟悉的臘梅香氣在鼻尖縈繞著,哪怕他極力控製,但胸腔之中的心髒還是難以自遏地快速跳動起來。
聲音之大,薑聿自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生怕樓絨絨發現地低頭緊張去看她。
但他馬上就意識到,樓絨絨顯然已經聽到了。
因為下一刻,他便聽到胸腔前傳來一聲不知是愉悅還是取笑的輕笑,薑聿的耳根子頓時便紅透了,還沒來得及辯解,樓絨絨便輕輕地掙脫了這個懷抱,眼含笑意抬頭看他。
薑聿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下意識地側頭移開視線,眼神亂飄,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心虛。
樓絨絨一邊拿指頭戳他胸口,一邊向前逼近,逼迫薑聿直視她:
“長出息了,嗯?不告訴我就要離京?”
薑聿像個被人封了口的悶葫蘆,憋了半響方才蹦出一句話:
“這樣,對你不好。”
也不說清楚是什麼對樓絨絨不好,是他告訴她不好,還是什麼也不告訴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