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怎麼說,日子總是一日日過的。
眼見著便又是一年盡時,費鶩蘇因著先前的傷勢在府上休養,年節亦無須進宮,倒是難得一家人好生吃了一頓年夜飯。
順帶一提,因著有薑心月的事情在,薑家人其實邀請了薑聿去薑府過這個年。
然而薑聿卻不願意前往,反倒從年三十一早便來了王府,賴著不肯走。
樓絨絨想著他一個人異國他鄉的,又沒有可以依靠的親友,隻得在年夜飯的桌子上又添了一雙筷子。
除了全程費鶩蘇看著薑聿的眼神多少有些沒那麼和平,搶了好幾次薑聿要夾的菜,這頓飯也算吃得圓滿。
過了年節之後沒幾日,朝廷果然如樓絨絨所言,派了使團來巡檢書院。
此時來讀書的姑娘們有許多都因為家中事由,還未返回,但樓絨絨還是盡力保證了書院的正常課程。
最後使團離開的時候,已經升至吏部尚書的曾浚特意落後了幾步,笑著對樓絨絨拱手道:
“公主此業,功至千秋,隻是好事從來多磨,公主……可要多保重。”
樓絨絨一聽,便知事有崎嶇,但還是拱手行禮,謝過了曾浚的好意。
果然,第二日,她就被宣召入朝,當廷同百官辯議女子書館之事。
同一年前不同的是,這次朝上沒有了以藍敬軒為首的堅決反對派,郢澤已然在朝中換過一次血,但卻也少不了打心底歧視女子的儒臣。
而當樓絨絨再度站在大殿上時,不少官員都發現,這位天祿公主,較之前年,竟是氣度威勢更甚,眉眼神狀,活脫脫是又一個攝政王。
樓絨絨亦絲毫不怯場,一眼掃過朝中站位,大致心中便有了底。
果不其然,郢澤剛讓她免禮起身,一名官員當即便站出來指責她道:
“天祿公主,你竟在書院之中,教導女子不必嫁人生子,如此誤導天下女子,你居心何在?!”
樓絨絨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他,隻轉頭看向張知獻,直白開口道:
“張大人,考核結束已有數日,不知我書院的學子,成績如何?”
張知獻猶豫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郢澤,還是轉身對樓絨絨行禮道:
“回公主,雖說諸位……諸位女學子算不得優異,不少學子甚至未能答全,但若考慮到諸位學子不過讀書一載,這等進益……已然很是不錯了,京中一流的書館,恐怕也很難做到如此地步。”
他有句話沒有說,尤其是京中有名的書館,所請的先生皆是名儒,再不濟也是飽含學識之徒。
可樓絨絨的書院……執教的,卻不過是幾個甚至未曾參加過科考的閨閣女子,這樣算來,簡直不能說是不錯,當是出乎意料了。
且他心裏清楚,他作為一個男子,對女子讀書一事,多少便帶了些苛責的態度,故而出題時,亦難免難度略高了些。
可即便如此,這些女子從答卷中透出的向學之心和堅韌之念,亦讓他心驚。
樓絨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當即便轉身對郢澤行禮道:
“既然考核結果合格,那就請陛下踐諾,允許天下郡縣,皆興建女子書院,允許女子讀書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