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傻子,轉頭就欲折返,結果還未邁出步子,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人聲:
“那小子跑哪去了?他奶奶的,林子裏的蛇都沒他能藏,我就沒見過這麼能跑的,這人是打娘胎裏落下來就開始練逃跑嗎?”
薑聿聞聲,連忙矮下身子,躲在一棵灌木叢後。
“少抱怨兩句吧,趕緊找人,你沒看陛下那個模樣,三刃將軍氣成什麼樣兒了嗎?要是咱們這都抓不到人,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
另一個低聲嘟囔著,似乎是罵了兩句髒話,又開口道:
“你說離……陛下,這次傷得那麼重,還能治好嗎?本來就被那什勞子神醫治的,好了腿結果成了時日無多的病秧子,來一陣風都能把人吹倒,這次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又落了水……”
“噓——”
沒等他說完,旁邊那人就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四下掃視沒看見人影,方才鬆了一口氣,責怪道:
“你怎的這話也敢說,是生怕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待著不舒服是嗎?這話要是被旁人聽見了,十個腦袋也不夠你掉的!”
前者將他的手推開,嘿嘿一笑道:
“這不是隻有你我在嘛,兄弟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跟人亂嚼舌根,這才敢同你發發牢騷。”
兩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懸崖這邊,說笑著漸漸走遠了,但薑聿卻是不敢再折返回去了——
有人來此搜查,就說明對方已經發現他在這片區域,現在回去,無異於是自投羅網。
可……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懸崖之下水流湍急,若是沒有常識的人見了,或許會以為這是救命的歸途,可薑聿卻無比清楚,這一跳,便是能保全一條性命,恐怕也必須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跳,還是不跳?
又一隊人來此地附近搜查,這一次,薑聿就沒那麼好運了,他能聽到對方穿過灌木叢時衣料摩挲草葉的聲響,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由不得他在其中猶豫。
比起落入離王之手,到最後,薑聿還是選擇了去搏一線生機。
他緊閉雙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而後猛地睜眼,眼中的猶豫一瞬間清零,唯有滿目的決絕。
可就在他欲縱身躍下的一瞬間,半個身子剛探出懸崖邊,竟不期然,跟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對上了眼,一瞬間,二人大眼瞪小眼,空氣一瞬間詭異起來。
下一刻,那懸崖下掛著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下意識便要開口呼救,薑聿見了,一瞬間回神,想都沒有想,當即便翻身下了懸崖,抓住那人懸吊的繩索,緊貼崖壁藏在了崖下。
原來這懸崖竟是懸空的,崖下有著一個個被雨水從縫隙落下,天然腐蝕出的窄小山洞,方才他沒有發現崖下有人,就是因為被遮蔽了視線,沒能看到山洞裏竟還藏著人。
禾宴嘴張到一半,便清晰地感覺到腹部被什麼尖銳冰冷的東西抵住了,嘴裏還沒發出的聲響頓時直接消弭在了一半。
偏偏這個時候,前來搜查這片區域的離王兵卒正巧找到了崖邊,一探頭,就對上了一張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死人臉,頓時大驚:
“神醫,您在此處作甚?陛下受傷了,如今正急著四處尋您呢!來,您快抓著我的手,快些上來,這懸崖多危險啊,萬一您出了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