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二年三月,宣徽院從從京畿、關內兩道揀選了三千名十二到十四歲的少女,她們被集中在長安和洛陽的宮殿,由專門的師傅教習女工,一個月後她們便開始製作戰衣,縫製好的半成品用馬車運送至兩京城外的軍器作坊,進一步加工成戰士們能夠穿戴的甲衣。
因為戰衣的衣袖使用了隻有天子才能使用的玄色,新的戰衣被稱之為玄甲,穿著這樣戰衣的士卒崇高的名字“玄甲軍”。天子禁軍皆是玄甲軍,但玄甲軍並非全是禁軍,隻要是功勳卓著的勇猛之師都有資格身穿玄甲。
這三千名宮女除了縫製衣裳,還有專門的師傅教習音律、歌舞、文字和禮儀。李熙的目標是利用宮廷這座大唐最大的學校為天下培養三千名具有新思想、新知識的新女性,移風易俗從零做起,從眼下做起,長久地堅持下去總會有所收獲。
這三千名宮女經過四到六年的薰陶,將會把大唐最新穎的思想和知識傳播到京畿、關內兩道,她們將成為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用她們去潛移默化改變更多的人和事。待將來條件成熟,還將有更多的人走入宮廷,再走出宮廷,來去之間播撒大唐的光輝。
李統在朝中根底很淺,被廢黜為庶民後,為其鳴不平的人並不多,大唐境內也沒有幾個人為廢皇帝叫屈,讓人不解的是大宋的天子卻為李統被廢一事連叫委屈,情到濃處,忍不住興兵十萬北伐中原。
會昌四年末,崔雍因身染重疾而告病休養,雖然還頂著宰相的頭銜,雖然在朝中還保持著相當的影響力,但對政局的影響卻越來越弱,十六年的君相之爭,最終以天子的完勝而告終,十萬大軍北伐與其說是衝著李熙來的,還不如說是王弼在向崔雍示威,大宋天子要用此舉告訴轄內臣工百姓誰才是大宋朝的真正當家人。
稍稍了解大宋政局的人都不難看出這一點,崔相若是對朝局還有影響力,是斷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大宋的宰相若還能站在朝堂上,這十萬北伐軍一定出不了邊境。他會諄諄告誡大宋的天子和文武臣僚不要與大唐對抗,唐雖然曆經戰亂,國家的自信卻沒有被打垮,大宋應該對內刷新吏治,整頓內政,對外與李海山、西南和嶺南地區的實力派聯盟互保,共同對抗逐漸統一北國的李熙。
這條國策堅持了七年,大宋因此得以戰事不興,人民安樂。但自會昌末年起崔雍身體每況愈下後,虛弱的身體無法支撐大宋宰相繼續抗爭下去,綿延十六年的君相之爭落下帷幕,君權終於徹底壓垮了相權。在此背景下,當李熙出兵掃平李海山和西南群雄時,大宋坐視盟友滅亡而不理,終至群雄湮滅,大宋與大唐之間再無任何緩衝。
北伐宋軍在揚州誓師,分東、中、西三路北伐,東路軍為主力,出揚州渡河北上,中路軍出廬州,經壽州北上,西路軍出鄂州,沿江伐襄陽。
一時天下震動。
正當洛陽的宰相和大學士們為尋找應對之策絞盡腦汁時,大唐的天子卻神秘地失蹤了,三日後,從長安傳來消息,大唐天子畋獵關內道,幸九成宮。李熙去九成宮顯然既不是為了畋獵也不是為了避暑,他一定有他的主張。
實情是李熙到九成宮是為了見黠戛斯使者紮摸冷和孟飛,紮摸冷是黠戛斯可汗阿熱的次子,孟飛則是地地道道的漢人,行商至黠戛斯,其智謀和淵博的知識頓時折服了阿熱,被聘為金帳內大參軍事,成為可汗阿熱最信賴、最倚重的謀士,他此番來唐,是奉阿熱之命來與李熙締結密約。
去歲年底,李熙派出的秘密使團出洛陽城,跋涉萬裏來到黠戛斯部,使臣向可汗阿熱呈上了大唐皇帝的親筆書信和禮品,並提議兩家結成聯盟共同防禦回鶻人。十幾年間黠戛斯部風調雨順,牛羊繁茂,歲無饑饉,女人們也格外爭氣,不斷地添丁加口,人口大增,實力暴漲。崛起的黠戛斯對草原上的舊霸主回鶻人便產生了不滿,一心想將其頂翻在地取而代之,但阿熱深知單憑黠戛斯的力量還難以做到這一點,回鶻畢竟強大了一百多年,枝葉雖然枯萎,樹幹卻仍舊強大。百年老樹豈是一推就能推倒的?
欲要建功必須聯合吐蕃或大唐,他的使者曾去吐蕃尋求結盟,吐蕃人對黠戛斯這個名字很陌生,對赤發碧眼的黠戛斯人充滿了歧視。吐蕃已經虛弱,不複當年的進取,對名不見經傳的阿熱可汗很不待見,會談不歡而散。
使團又輾轉來到大唐,在長安見到了執政的劉駕,劉駕那時正一門心思地想聯合回鶻奪回隴西,建立不世功勳,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第一人的地位,與回鶻人正眉來眼去打的火熱,對黠戛斯這個不速之客十分仇視,甚至授意京兆尹以緝盜為名闖入黠戛斯使團駐地,公然羞辱恐嚇。黠戛斯使團知難而退,尋求聯盟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