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聽到眼前的果然是如今天下盡知的閣主,身子不由彎了幾分,顯得更恭敬,“閣主請進後院處談。”
李塵看出堂內氣氛似乎有些怪異,而管事似乎對此時廳堂裏的人有些忌憚,想不通以風雨閣此時的勢力,在易朝的地域裏還有什麼是值得忌憚的。
李塵沒有去後院,因為他不想去忍。
世間去忍耐別人不敬或欺侮的人,一種是老人,一種就是實力不如人的人。
“莫非風雨閣在易朝的地域還有人敢挑釁上門?”李塵嘹亮的聲音蕩漾在閣裏。
“沒想到在嵐安還有人敢說這樣的狂言!”一個看似二十五歲左右的人走進院裏,目光卻看向蝶舞,身旁站著的,正是見到李塵二人後離開的那個守城士兵。
那人的目光使蝶舞想起柳下當初看著自己的目光,蝶舞本就漠然的的臉上變得更加冷漠。
李塵問那人:“莫非,你敢挑釁風雨閣?”
那人看李塵雖說穿著一身粗製布衣卻有一股淩人的氣質,麵目也是罕見的英俊,問:“你不是鄉下人吧?”
“讀過兩年書。”
那人說:“怪不得麵目清秀得像一個女人。至於你先前說我敢不敢挑釁風雨閣,在嵐安,我高家當然敢。風雨閣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猖狂,在嵐安卻不行。”
李塵問:“你是高家的人?”
“高家少爺,高升。”
李塵說:“怪不得這麼厲害。”
高升聽到這句讚美十分得意,看向蝶舞時卻發現蝶舞依舊漠然的看著遠處,似沒有聽到這番話,不由有些鬱悶。
李塵的第二句話在此時悠悠地出口:“狂妄的厲害。”
一直在旁邊的管事輕搖了搖頭,閣主即便武功真的天下無敵,但終究是年少氣盛啊!
但如果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不狂妄些,老了豈不是要後悔?
高升的麵色霎時間變得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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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是高家少爺,高家在嵐安從未有人違逆過一絲一毫,如今高升被李塵衝撞,氣憤不已,再看蝶舞漠然而清秀的麵目也有些厭惡,看向風雨閣管事說:“我高家給你風雨閣麵子,方才答應讓你風雨閣在嵐安建閣不過收三成利息,如今我在你風雨閣被人羞辱,你如果不給我個交代,風雨閣今日便在嵐安無立身之處。”
管事走到李塵身邊輕聲勸道:“高家在嵐安確實勢大,我們······”
李塵大笑道:“我們忍?忍這種事情我是做不來的,我風雨閣是殺人的組織,不是被人宰的組織,收利息?收風雨閣的利息?”
高升嗤笑一聲道:“原來你是風雨閣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今日你既然惹了我,除了將你妻子送來,便沒有緩和的餘地!”
李塵調動道力,一個隱約的巴掌陰影扇在高升臉上,高升霎時發髻散開,顯得極亂。
李塵正要再動手時,蝶舞卻輕聲說道:“我想要親手試一劍。”
李塵問:“現在?”
“晚上。”
李塵轉身告訴管事,“把他送回高家。”
管事允諾下來,他本不是怕死的人,風雨閣內怕死的人實在不多,敢入風雨閣便已經做好了有一天去死的打算,隻是對風雨閣生了情意,不忍耐些唯恐為風雨閣惹來麻煩。
李塵帶著蝶舞去後院時,突然回頭道:“記住,風雨閣,從來不怕麻煩。”
管事聽著這番狂妄的話竟生出些熱血,不由讚歎閣主實在是個妙人。
李塵在後院散開神識。
神識有著如眼睛一般的功能,有著眼睛所沒有的廣闊視角,修為越深變探測的越遠。
對常人而言,修道者所擁有的一切太不公平,然而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蝶舞也散開神識。
蝶舞修為雖說不如李塵,卻也看到了她所想要看到的那群乞兒。
蝶舞有孩子。那孩子卻未曾出世便死去,所以蝶舞一直十分喜歡孩子。
蝶舞隻要看見孩子便十分快樂,這一次蝶舞睜開眼時卻顯得十分憤怒。
她看向李塵時,卻發現李塵也在看著她。
“你想要救他們?”
“嗯。”
“如今戰亂,你莫非要救天下人?”
蝶舞沉默了許久。
李塵皺眉道:“你入我風雨閣做了殺手,便隻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
殺手該做的事當然是殺人,隻是這世上並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做自己該做的事。
蝶舞終於開口,看著他道:“隻這一次。”
李塵看著蝶舞的焦急和擔憂,似看到當日柳家莊外的那座墳,點頭說:“好。”
······
······
番薯是一個人,一個乞兒,一個乞兒組成的群體的首領。
番薯之所叫番薯,是因為他最喜歡吃的就是番薯,他的理想就是有錢之後用黃金鑄一個番薯。
番薯很崇拜大俠,劫富濟貧是他心裏的一片,一片神聖的領土。
現在他很期待大俠的來臨。
大俠暫時沒有來,所以番薯隻能靠自己。
番薯看著前方那一群混混,有看了看身後已經饑餓不堪的乞兒們,說:“如果不拚就會餓死,拚了或許能活幾個,能拚的,就拚吧。”
其實每個人都能拚,隻是敢或不敢的問題。
這群乞兒除了番薯之外都是沒有名字的,隻是看個頭大小叫老二老三直到個頭和年齡都是最小的十三。
十三個乞兒在生死裏已經飄蕩過很多次,現在他們都活了下來,便知道番薯的話是絕對正確的,所以全部揮舞著拳頭衝了上去。
對麵的混混卻亮出了柴刀。乞兒們止住腳步不敢再前,他們想活下去,所以看到刀後終於怯懦。
他們怕的是刀,殊不知刀卻是人類造出來去殺畜生的。
番薯也怕,但他是頭,所以他不能怕,番薯從地上拾起一塊磚頭,幾個呼吸之間努力讓自己的腿不再顫抖,說:“敢拚的就和我上。”
番薯身後一共有十二個乞兒,上來的,卻隻有三個。
番薯看了看那個最小的乞兒說:“十三,你手裏的石子是打不死人的,你回去吧。”
十三搖了搖頭說:“砸眼睛就好了。”
但番薯的心思已經不再這裏了,他驚異地看著那群混混身後。
混混的頭子看到番薯的目光後轉身看向自己身後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一塊磚自身後砸上他的後腦。
番薯的力氣終究因為饑餓小了不少,沒有砸死人,隻是流了許多血。
混混們惱羞成怒,提起手裏的刀砍了上去。
番薯竟又一次驚異地看向他們身後。混混們有了老大的教訓,沒有一個向後轉身的。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道劍光。
劍光過後,混混們已經全部倒下。
劍光消散,兩道人影現了出來。
李塵沒有再看混混們在自己一劍之後的慘狀,對蝶舞說道:“走吧。”
蝶舞點了點頭。
番薯從驚駭中醒悟過來,奔跑追向李塵,“大俠,請教我劍法!”
李塵搖頭道:“大俠的命並不長,所以我不是大俠。”
“但你救了我!”
李塵說道:“我卻殺了他們。”
“他們想要殺我。”
“至少現在你們並沒有死。”
番薯無話可說。
李塵說道:“世上其實本沒有大俠,隻是人們的幻想。”
世上確實沒有大俠,不過是人們對善良的一種實質化幻想。
番薯心裏的那片神聖領土的全部,便是大俠,如今夜孤城一句話勾起番薯的許多回憶。
番薯默默地告訴自己:世上,果然沒有大俠。
李塵說:“你想要活得比別人更好,就必須踩倒攔在你麵前的人,你如果要活的更好,便不能在正邪中搖晃,世間本沒有正邪。”
李塵指向天,“靠他,你不可能活下去,人,要靠自己!”
番薯終於明白了許多事,抬頭對李塵說:“我不求您收我為徒,我隻求您賜劍法。”
蝶舞看向李塵,李塵走到番薯身前,在一塊石片上刻下一道直線。
番薯目送著李塵走出小巷,身後的小十三問:“大哥,這塊石片有用嗎?”
“他送的,一定有用。”
番薯將手指點在石片上,便看到一個人舞劍,番薯的手勢隨著那人動著,劃過一道圓潤的線,又從不可思議的地方躥出,手勢變幻了數次,番薯的動作至此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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