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新修行路徑的神書(3 / 3)

無論朝堂上有多少反對李塵.拜官,李塵.終究是進了皇宮。李塵.和禮部侍郎並排走著,看著禮部侍郎不停地擦汗,笑道:“大人,天應該不熱吧。”

“下官不熱,不熱。”

在前麵走著的太監聽到兩人的對話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皇城規模實在不小,太後引見李塵.的地點定在紫雲閣,走到閣前的時候,禮部侍郎已經真正出了汗卻不敢再擦。

照例在紫雲閣外候著的人是要跪伏的,但太後早已經在紫雲閣內等的,二人不過剛在閣前站定,一個臂支拂塵的宮人便走出來領了二人進閣。

那名宮人年近中年,卻生的頗為清秀,正是太後的貼身侍衛,柳依依。

李塵.細細感受柳依依的氣息,心想:若以氣息來觀,約在涅體六境,道力比我強出不少,幸而我的孤城劍極其鋒利,應該可以彌補。

房中洋溢著一股幽香,卻不如何迷離,反而讓人清醒了許多,太後端坐在房中,見進來的年輕人氣質非凡,不由眼前一亮,若將他攏入己方,絕會是不小的助力,想他寫的那篇文章豪情萬丈抱負定不小,可堪大用。

而李塵.的心在已經不在這裏,無論太後與之說什麼隨意回答,饒是如此,也往往讓太後眼前一亮,連稱大才。

侍郎則在其中不時說些模棱兩可的話。

談話之後,太後便讓宮女帶李塵.在宮中轉轉,並去大雁閣休息。

宮中布局精妙,看得李塵.也不絕讚歎。

一日的時間本身不長,更何況在絕妙風景,紅雨軒殿之中。

18

夜間月如霜,整個皇宮浸在月色裏顯得朦朧靜謐,一道黑影自大雁閣飛出,矯捷如貓,黑影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閃出現在太後寢宮上方,腳踩瓦片竟沒有發出聲音。

寢宮內太後趴在繡著彩鳳的床褥上被柳依依按摩著,隻感覺一片舒適,卻不知道柳依依的一雙白眉幾乎蹙在一起。

房上李塵.的腳步聲是瞞不過柳依依的,他畢竟已經涅體六境,李塵.不過涅體一境,葉子再如何奇異,也打破不了修行境界的溝壑。

太後終於閉目睡了,柳依依輕腳走出房間,關上木門,一躍而起。門前的守衛竟什麼都沒有看到。

柳依依上房後一改在太後身前的溫順,眉眼之間似有一股抹不開的戾氣,柳依依將右手的拂塵搭在左臂上,看著李塵.,發出尖銳的聲音,“終於來了。”

李塵.疑惑的問:“你知道我要來?”

柳依依說:“有個瞎子說過。”

柳依依右手臂劇烈地抖動,拂塵空懸在柳依依身前,拂塵上的絲線如在水中漂浮散開般美麗,似盛開的蓮花,蓮花又在柳依依手勢變幻間束成一杆槍,筆直如真正鋼槍,刺向李塵.。

李塵.沒有舉劍,因為他的手中還沒有劍,皇城之內不準帶兵器,所以他一直都煩惱劍應該放在哪裏,直到前天瞎子不知身在何處而聲音傳至都城。

劍也一樣。

李塵.伸出手掌在月光下說:“劍來。”

李塵.本身並不強大,但孤城劍是瞎子鑄的劍,所以劍聽到了李塵.的心意。

是夜,一柄劍自都城一座宅院飛出,在月光下隻留下一道筆直的劍影。

雖萬裏,亦如是。

那劍自遠處飛來,落在李塵.手中,李塵.揮手斬落恰好刺來的槍。

柳依依說:“好劍!”

李塵.卻戲謔的笑道:“不如你賤。”

柳依依受到這樣的羞辱卻似沒有半點憤怒,說:“你打不過我。”

李塵.說:“但我的劍比較厲害。”

柳依依說:“我真的不想再殺人。”

“進宮以來殺了三百多個人的人居然不想再殺人,你很幽默。”

柳依依皺眉問道:“那三百個人裏有你的親人?”

“沒有。”

柳依依似聽到很好的笑話,“俠客?”

李塵.笑道:“俠客這麼無聊的職業太費心力,我不會做。”

柳依依說:“我真的不想再殺人,殺人太累,殺你應該會更累。”

李塵.說:“人活著本來就很累,所以最累的不是殺人,而是活著。”

柳依依笑道:“有理,有趣。”

有理的是說得有理,有趣的是人很有趣。

李塵.卻說:“有理,無趣。”

有理的是柳依依說的很有理,無趣的是柳依依這個人很無趣。

柳依依說:“這是我自從入宮之後談的最開心的一次,如果不是敵人,我會願意多和你談談。但現在,你去死吧。”

柳依依這句話剛一出口,本已經被李塵.斬落在屋頂的槍突然又自下而上斜刺上來。

李塵.看似一直在調侃柳依依,實則心中一直警惕著,道力早已經運轉到極致,在那槍刺上來的一瞬,孤城劍在手中奇異的一轉,劍鋒刺向槍頭。

那槍如果是槍,一定會被刺中。

然而那槍卻隻是一個拂塵,劍鋒觸及的,是拂塵的絲線,絲線散開來,纏上孤城劍。

拂塵的絲線如無窮無盡,自纏上孤城劍的那一刻起,蔓延至劍柄,束縛住李塵.握劍的手,手臂,肩膀;即便李塵.以道力相抗也不過減緩些速度。

柳依依看著漸漸淹沒在拂塵之中的李塵.,知道自己已經勝了,開心的一笑,隻是笑得頗為複雜。

但他不知道的是,當初告訴他有人會來殺他的那個瞎子,是一個極可怕的人物,而眼前與他相戰的人物所持的,正是瞎子鑄的。

瞎子鑄的兵器是這片天地中最鋒利的兵器,所以那拂塵的絲線被撕開一道口子。

柳依依從那道縫中看到一把極亮的劍。

劍飛出,劍飛回。

劍有影,無恙,飛回時帶起一道血光。

柳依依看著漸漸變黑的世界,心想:那劍光好像她的眸。

那劍光正像她的眸,一如當年。

當年山下山村,男女玩伴,所謂兩小無猜,不外如是。如今女伴在皇宮,男伴亦在皇宮。

女伴依舊美麗,心卻不同。男伴依舊清秀,心卻相同。

隻是為了追隨,男伴已不再是男伴。

19

李塵.在月光下持劍站著,一時間看著柳依依的屍體無言,他看似贏得簡單,不過兩次交鋒,實則消耗極大,疲憊不堪。

景能催人心意,何況是月,是夜,一時間李塵.站在皇城上方看著整個皇城,生出對某人的思念。

李塵.從柳依依身上摸索出出宮金令,急速的趕出皇城。

吳婉紗知道今晚李塵.一定會動手,所以在院內樹下,雖說她對李塵.很有信心,但關心則亂,一時間看著月光發呆。聽到敲門聲時,一陣興奮,打開院門,果然是李塵.,開心的笑著,眸子猶如月光般美麗。

李塵.看著開心的婉紗,知道自己自此就有了牽掛。

樹下月光,“明天去哪?”

“先去羽墨書院看看。”

李塵.在會試之後上馬時曾感受到一股來自羽墨書院的奇異波動,當時因為婉紗的緣故李塵.沒有去看,如今都城事了,李塵.決定帶上婉紗去看看。

······

羽墨書院前。

李塵.停下馬車,從馬車上牽下婉紗,走向書院,婉紗左臂抱著瞎子的琴,似是一個琴童。

大秦已經安居數百年,因此武將漸少文臣日多,崇文的風氣盛行,書院林立,在眾多書院中,獨尊羽墨書院。

大秦的富家子弟,也大多在羽墨書院。

婉紗的美麗至如今已經惹了不少的麻煩,來羽墨書院前本想要遮上一層麵紗,卻被李塵.攔住,李塵.說:“長得這麼美麗,當然是要讓別人看得。”

婉紗的美麗著重於氣質,初入書院,便惹得許多人側目。吳婉紗此刻抱著琴走在李塵.身後,無論是誰一看都會明了婉紗是李塵.的琴童,而擁有這樣美麗的女人卻當做琴童實在是罪大惡極,終於有一位看不慣的護花使者站了出來,並且是位有地位的使者。

羽墨書院裏康王世子一直是最有威望的,隻是康王世子在前些天被人掰斷手指多日不曾出門,一直被康王世子壓製的晉王世子日漸跋扈。

晉王世子雖然地位尊崇,但可惜晉王世子也沒有這般標致的琴童,所以世子怒不可遏。

世子所接觸的,是整個大秦最上層的人物,在腦海中翻騰半晌沒有翻出絲毫李塵.的身影,終於確認這個使者,可以當,這個女人,可以要。

世子讀過不少市井之間流傳的小說,知道英雄往往孤身一人,於是他告訴自己的手下,寧可自己受些委屈也不能出手。

世子邁開步子截到李塵.身前,看著李塵.背後的劍生出不安,但在看到李塵.身後的吳婉紗又在刹那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說:“請問你身後的姑娘是你的琴童嗎?”

李塵.想了想,說:“是。”

李塵.的這一聲是落在許多人的耳裏,那些公子哥遏製不住心裏的嫉妒和憤怒,再看李塵.身前所站的是世子,於是**之聲餘音繞梁,雖不刻意所指,卻所有人都知道是在說誰。

李塵.聽著這一聲聲**歪過頭看了看書院後方某處,漠然的依舊前行。

世子看著李塵.的前行終於確認這是一個懦夫,再次截到李塵.身前問:“在下是晉王世子,想要買你身後的琴童可否。”

李塵.的表情終於變了變,看向世子說:“滾!”

世子心頭噴湧出一股憤怒,決定去搶,於是伸手去抓吳婉紗。

然而觸到的卻是劍的冰涼。

李塵.說:“你動她一下,我便敢拔劍殺了你。”

書院裏聚了很多人,即便這些人都見過許多大的場麵也沒有想到那個年輕人竟然敢向世子拔劍。

世子的麵色因為憤怒和恐懼而變得蒼白,世子終於退後。

世子身邊一直有十幾位下人以保護世子的安全,世子曾說即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得出手,但李塵.拔劍之後就不是委屈的問題,而是生死的問題,因此那十幾個打手圍了上來。

······

羽墨書院後方,一間不起眼的茅屋內,一個和尚枯坐在那裏,在他的對麵是一個蒲團,蒲團上灰塵散落,一枝梅花漸漸探出灰塵顯得微澀,很是可愛。

和尚掀開眼皮,驚喜的看著那隻梅花,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然後走出茅屋。

茅屋外是一座院子,院子裏有一座墓碑,墓碑後是一個坑,坑裏一副棺木。

和尚站在院裏看著那坑,嘶啞著嗓音,怪異的哭著,“他終於來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

世子身旁的十六個下人在確定世子無事,自己的腦袋不至於被對麵這個蠢貨害的掉落後,齊齊抽出腰間的刀劍。

一個清脆的童聲在此刻響起,“書院內不得動劍。”

世子看著通向花園的園門處站著的那個女童,向自己的手下喝道:“把刀劍都收起來!”

女童厭惡地看了看世子,走到李塵.身前說:“家師請先生到後院聚一聚。”

李塵.抑製住心頭那道突兀的煩躁,想了想說:“好。”

李塵.牽起婉紗的手聞著那道熟悉的味道,心頭稍定。

世子看著李塵.的離去,眸中閃過戲謔之色,心想:那處禁地從沒有人進去可以再出來過,不知道這個蠢貨是怎麼惹到後院那位的。

書院後院與前院之間有一處花園,花園內姹紫嫣紅,花瓣開得嬌豔美麗,引得吳婉紗也不禁動了摘上幾朵的心思。

都城從未有過一次大雪,天氣又一直晴朗,所以花朵盛放並不足為奇,奇異的是每隻花瓣上都沾著一滴露珠,晶瑩剔透。

李塵.感覺那些露珠似乎有些奇異,於是走過去,輕輕沾起一滴,吞了下去。

那滴露珠確實不凡,並且帶給李塵.一股隱隱熟悉的感覺。

它是大道之水。

書院上方高至天空深處突兀地出現八道閃電,卻隻是纏繞盤旋,偶爾散出一小截如蚯蚓蜿蜒,然後消散。

女童親眼看著李塵.將露珠吞下,不知怎地,眸中閃過一絲開心。

後院裏,一個和尚坐在大理石凳上看著自己身前的茶杯失神。

李塵.進入後院時發現心頭那股煩躁達到極致,看著和尚那顆亮如白玉盤子的光頭生出一種過去用劍一斬的想法。

和尚突然抬頭說:“你的劍是瞎子的劍,我的光頭怎麼可能比劍硬。”

和尚竟知道李塵.的想法,李塵.心頭更加警惕,說:“但你的光頭真的很誘人。”

和尚說:“有多誘人?”

李塵.說:“像丙子他娘做的餅子那麼誘人。”

可惜和尚是不認識丙子的,所以不知道李塵.的意思。

和尚說:“我找你來是因為我知道你有事必須找我。”

李塵.問:“比如?”

和尚說:“你不知道的許多事情。”

李塵.將劍從身後拿下,緩慢地將劍身上的裹劍布拿下,握著劍柄心頭那股煩躁稍定,問:“瞎子是不是這個天下最強的人?”

和尚說:“自然。”

李塵.說:“那麼,連瞎子都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你又怎麼能知道?”

和尚說:“我歲數似乎要比瞎子大一些,所以我有幸看到了瞎子看不到的東西,也因此我一生再也走不出這個院子。”

李塵.問:“隻要瞎子肯護著我,我就有一個堅不可摧的烏龜殼,誰都動不了我,所以我真的不介意瞎子的歲數,隻是到現在為止你都沒有說你到底知道什麼。”

和尚說:“在這裏,瞎子護不住你。”

李塵.說:“瞎子的劍可以在萬裏之外飛到我身前。”

和尚說:“我知道,可是這裏有一個比瞎子更厲害的。”

李塵.看著和尚。

和尚搖頭說:“不是我。瞎子是這個天下最強的人,然而他終究是天下最強的人。”

既然是天下最強的人,那麼比瞎子強的隻能是天。

李塵.皺眉。

和尚說:“我叫和尚,我在年輕的時候。”

“等一下,你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和尚說:“不知道,不過那時候沒有大秦,沒有瞎子,世外世內皆為一體。”

李塵.知道了。

李塵.生而知之,所以他知道。

和尚年輕的時候,就是六千多年前的今天。

和尚繼續說道:“那時候我是一個書生,當時我辭了家鄉遠行決定各地遊學,三年之後來到這裏。那時候這裏隻有一座茅屋,一座墳。墳上有一首妙不可言的詩。詩雲:人生得意須盡歡,就讓傻**逼去心酸。那首詩至如今為止我都十分喜歡,何況是當年。所以我走上前去摸了摸字跡。然後驚異的發現,那塊碑冰涼沁骨令我身上的疲憊一掃而光,奇異的對碑生出一股喜愛與依賴。所以我不願再離開,坐了在墳上睡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走下墓時,手裏的書卷已經簌簌成灰。”

李塵.奇道:“一夜百年?”

和尚搖頭笑著哭道:“一夜數千年。”

李塵.看向院裏的那座碑,卻發現碑後有一個坑。

和尚說:“我被那個墓困了一百年,並且因此再也無法踏出後院,家裏的紅顏也該變成枯骨,一切都是因為那座墓的原因,所以我決定困那座墓無數年。”

李塵.奇怪的問:“怎麼困?”

和尚怪異地笑笑,“把它吃掉。”

李塵.看著那一個坑似看到了一個書生捧起一捧土盡力吞咽,。

吳婉紗的背部開始有冷意蔓延,下意識看了看懷裏的琴,不知道它可不可以擋得住眼前這個怪物。

李塵.問:“那,墓裏是什麼?”

和尚眸中恨意大作,“棺材。”

李塵.皺眉問道:“吃了?”

和尚痛哭道:“吃不掉啊!”

李塵.的眉皺得更深。

和尚說道:“那棺材是永遠吃不完的,就像刀砍流水。可是棺木卻告訴了我怎麼出去的方法和整個天下最大的秘辛。”

李塵.直到終於說道正題,問道:“那我又是誰?”

和尚說:“暫時不能說。”

李塵.說:“你說過你會說。”

和尚說:“我會說,但不是現在。”

“什麼時候?”

和尚說:“等你再回來的時候。”

李塵.問:“我可以走了麼?”

和尚搖頭。

引李塵.和吳婉紗進入後院的女童自下身開始漸漸化為灰飛。

20

李塵.看著漸漸灰飛的女童,終於自心裏出現一絲懼意,下意識地握緊劍。

吳婉紗自背後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識抱緊左臂的琴。

李塵.感受到身旁婉紗的異動,看到婉紗的恐懼,伸出左手握緊婉紗的手。

婉紗感激地看了李塵.一眼。

李塵.皺眉看向和尚,“你會殺我?”

和尚痛哭的神情聽到這句話後陡然一變,說:“我會下手殺你,可是一定不會痛下殺手。”

會下手殺人,而不會痛下殺手。李塵.不解其意。

和尚卻沒有再解釋,返身又走向茅屋,“給你時間準備。”

李塵.什麼都沒有說,吳婉紗卻認真地對和尚說:“謝謝。”

李塵.奇怪的問:“謝他什麼?”

吳婉紗說:“給我們說話的時間。”

李塵.看著她懷中的琴沉默片刻,說:“你走吧。”

吳婉紗卻咬著嘴唇搖頭說:“我比你境界高很多。”

李塵.問:“你什麼境界?”

吳婉紗說:“渡厄二境。”

李塵.說:“那麼我也不低了,先前在花園花瓣上那滴露水是大道之水,吞了它之後我有些感悟,現在應該已經涅體九境。”

吳婉紗震驚而傷心地看著他,“可以吞大道之水破境,你的天賦堪稱古今第一,可是那個和尚的境界應該已經在問道之上,你我一定會死。”

李塵.搖頭說:“不是你我,是隻有我,我說自己涅體九境的原因是,我和你境界雖然還差一點,可是有師傅教過我的劍法,和你距離不大,我如果對付不了,你也不行,所以你還是帶著琴走吧。”

而後李塵.朝茅草屋喊道:“和尚!你應該不會為難女人吧?”

茅草屋內的和尚傳來嘶啞的聲音,“不會。”

茅草屋內的和尚坐在蒲團對麵看著眼前的蒲團失神的想起自己度過的那些難以曆數的孤獨年份:沒想到自己如今初初和另一個人說話,並且談的在他看來極為開心,便要出手殺他。在自己人生邊上的邊上,甚至一隻腳已經踏入另一邊隻剩下另一隻腳竭力抵抗時,蒼天賜下兩人來陪自己說話,這算是恩賜麼?

一股嘲諷突然縈繞在和尚的心頭,和尚看向茅草屋頂,正似看著整片天空,“雖然我很害怕你,但蒼天,我依然想說,滾你媽的蛋!”

茅草屋外李塵.牽起吳婉紗的手問:“我記得你是為了下山尋道去了渭城?”

吳婉紗說:“尋道自然要去渭城,整個天下如果真的有人說得出道是什麼,那人一定是瞎子前輩。”

李塵.笑著問:“那你有沒有想到過瞎子會說道是一個人?”

吳婉紗笑著說:“這個真沒有。”

李塵.低頭突然一吻婉紗,而後放開,“但是這個可以有。”

吳婉紗的臉羞澀地紅了。

李塵.看向手中的劍說:“我希望你不是普通的女人,希望你可以抱著琴走出書院去渭城。”

吳婉紗擔憂地看著他。

李塵.伸出右手指輕點婉紗的鼻子,說:“瞎子說我是道,我就不可能死。”

吳婉紗說:“我想要把琴留下。”

李塵.想了想說:“我不會彈琴。”

吳婉紗卻依舊將琴遞給李塵.。

李塵.看著吳婉紗溫柔一笑,接過琴說:“我送送你。”

吳婉紗點頭,轉身走向園外,李塵.和吳婉紗並肩走著,然而不過剛剛一步,和尚已經不知何時站在門前看著兩人。

李塵.說:“你說過會放她離開。”

和尚說:“但是你不能動。”

李塵.說:“好。”

吳婉紗看向李塵.,李塵.卻不看她,他在看著墳,心卻顧著她。

吳婉紗知道李塵.的心意,決定走出去。

和尚平靜地看著李塵.,似沒有感受到吳婉紗的離去,然而吳婉紗走到和尚身邊時,突然從袖間抖出一道紫色的符,伸出修長的手指,道力點在符上。

紫符突然大放光芒,能放出這樣光芒的,除了光明,便隻有火。

紫符化為一團熊熊燃著的火,火吞噬掉和尚,高溫使四周看起來有些扭曲。

婉紗眸中的期盼卻漸漸化為失望和震驚。

那火焰足以將精鋼燃成鐵水。

火勢漸漸變小,露出火中的和尚,一身灰衣依舊,如涅槃重生。

和尚說:“隻此一次。”

李塵.看向吳婉紗,吳婉紗黯然地點頭,終於走出後院。

李塵.開心地想著:隻要婉紗出去,那麼一切都好說。

而後他看向和尚說:“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和尚依舊平靜地看著他。

李塵.問:“我師傅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和尚說:“當然知道。”

李塵.問:“所以你不敢出去?”

和尚說:“是。”

李塵.問:“莫非師傅殺的死你?”

“當然。”

李塵.又問:“師傅比你高多少?”

和尚搖頭說:“我看不見他的高度。”

“誰看得見?”

“誰都看不見。”

誰都看不見瞎子的高度,這就是瞎子的高度。

李塵.看向後院四周的牆壁,問:“瞎子看不看得見這裏?”

和尚說:“瞎子終究還是人,所以他不僅看不到這裏,天下的許多地方他都看不見。”

李塵.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出手?”

和尚說:“我沒有打過架,所以一直在等你出手。”

李塵.微怔,問道:“那你的武器是什麼?”

和尚伸手自虛無中似要取出什麼來。

他不是取,而是創造,創造婉紗先前的那道紫符。

李塵.瞳孔微縮,想起瞎子曾經說過的某一個傳說,“見而習之!”

和尚見李塵.的震驚嗬嗬一笑撓撓自己光亮的光頭,說:“總之一看就會了。”

而後和尚將紫符扔了出去。

李塵.警惕地看著那道符,那是婉紗先前扔出的符,他見識過那道符的恐怖。何況現在施符的不是婉紗,而是和尚,和尚理所當然的更強,他扔出的紫符理所當然的更強。

21

李塵.持劍立著,凝重地看著那道紫符,這是和尚至今為止僅會的一招,然而這一招比婉紗先前祭煉多年的紫符威能更要強大。

李塵.將劍橫在身前,右手持劍柄,劍尖搭上左手。

李塵.曾經和瞎子學了半年劍招。

瞎子說過,世間招術,殊途同歸,因為他們最終要做的事情隻有兩件,一件是殺人,一件是逃命。

所以李塵.隻學會了兩招。

李塵.曾經在易城劍客山莊用過一招,這次依舊是那一招。@

不同的是上一次李塵.不過涅體一境,道力泛泛,這一次李塵.已經涅體九境。

紫符臨近李塵.的身前時燃起一團火,劃過時如一道虹光。

李塵.揮劍斬下,揚起一道劍光。劍光與虹光相撞,李塵.盡力運轉道力相抗,嘴角溢出鮮血。

和尚看著李塵.的那一劍眸光越來越亮。

虹光終於消失,李塵.持劍支著身子,疑惑地看向和尚。

和尚想看著他說:“我說過我不會痛下殺手。”

李塵.看著自己的劍說:“可是我真的想要殺了你。”

和尚卻說:“雖然你以後一定能殺得了我,但是現在卻殺不了我,何況等你殺得了我的那一刻你便舍不得再殺我。”

李塵.突然想起一件事,麵色變得十分難看,“先前我的那一劍,你看見了?”

和尚嗬嗬一笑,“我不是瞎子。”

他不是瞎子,所以他一定看得見。

然而李塵.聽到這句話卻鬆了一口氣。

他不是瞎子,所以瞎子的劍招他即便見而習之也不可能立即學會。

李塵.問:“你學會了多少?”

和尚說:“瞎子的劍招一法通而萬法皆通,看似一招實則千萬招,我即便學會九成也不過是學會其中的一點,哪裏談得上學會,隻不過是看見了,有了一些感悟而已而已。”

李塵.聽到這句話神經陡然繃緊,“什麼感悟?”

和尚伸出食指輕點在空中,空中便凝出一道劍光來,,而後兩道,四道,直至萬道。

學不會萬道歸為一道,那便學會一道便是萬道。

這就是和尚的感悟。

······

······

渭城兵器鋪。

無風,無雨,亦無語。

婉紗焦急地看著瞎子,瞎子‘看著’火光沉默許久,“我救不了。”

瞎子真的救不了,所以隻能靠李塵.自己。

······

······

李塵.看著萬道劍光,知道自己這一次一定擋不住,“你不是說你不會對我痛下殺手嗎?”

和尚說:“逃。”

李塵.說:“我怎麼可能逃的比劍快。”

和尚卻說:“這世間最了解瞎子的除了他自己就隻有我,像他這麼怕死而且會逃跑的人,教給你的劍招裏一定有逃跑這一套。”

和尚猜對了。瞎子教李塵.的劍招裏的確有這樣一招。

逃跑就是逃跑,無論怎樣跑,逃總是最快的。

李塵.決定用那一招,所以他轉身逃了。因為人並沒有劍快,李塵.便踩在劍上。

那萬道劍光更快,李塵.在劍上盡力閃躲著身後的劍光,然而劍光並不是一道,不是十道,而是萬道。

李塵.終究受了三劍,一劍左膝,一劍左臂,一劍右肩。李塵.岌岌可危。

李塵.在李府時一道血色圓珠無聲無息間竄入身體,即便瞎子都沒有看出端倪,而那珠子一直被李塵.體內神秘的符文鎮壓,直到如今似乎感應到危險,那道鎮壓著圓珠的符文在散開來,那道圓珠微微轉動,一道紅色絲線探出氣海,循著李塵.的脈絡,進入孤城劍。

李塵.的速度在此時陡然增快。

和尚看著李塵.此時的速度略有些驚奇,麵目依舊帶著微笑,從空中又捏出一道劍光,如小孩子扔石子一般扔了出去。

李塵.終於飛出書院,萬道劍光初出書院便消失不見。

身後卻依舊有股淩厲的劍意,那是和尚的最後一擊。

李塵.感受到那股劍光上含著的威能,返身逃跑。

然而那道劍光是和尚到現在為止對李塵.發出的最強一擊,即便他再如何奇異,也是躲不過的。

所以他沒有躲過。

一個紫唇的英俊男人在遠處看著。

22

大秦國土上有一種稱為典故的動物,它們凶狠而殘忍,最大的樂趣便是蠶食同類。但是一旦有外來者介入,他們便不再廝殺,將一致對付外來者,不顧一切的創造同類生存的機會。

這種同類,名為柯背。

柯背大量聚集的地方就是陽關,陽關在大漠深處,傳說其中有無數珍寶,由於地處偏僻又有柯背聚居,所以極少有人會來。

知道很多年前一個斷了左臂的紫唇男人來到城裏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收服了所有的柯背,又在半年之前帶來一人一劍。

那一人一劍,便是與李塵.同行過的隕莫山。

隕莫山站在陽關城牆上看著無際的大漠,把劍用力插在城牆上,想起那個背著劍的書生,“磨劍劍利時,能否再會?”

“自然不能,我先前已經說過,和那個小子打得是問道境界的人,他受了那樣的一劍氣海都散了,那樣的傷勢如果活下去,我便把整個陽關都送給他。”

隕莫山看著他的左臂,“你的左臂斷了之後流了那麼多血都沒有死,他也不可能死。”

“那是因為瞎子本身就不想殺我,何況我布賤是整個陽關之主,天下有幾個人可以和我比。”

隕莫山卻已經轉身看向大漠,心想:如果真的不能再會,我就把整個大秦的人送去和你相會。

布賤似感受到隕莫山的心境,高興的笑笑。

自此後,風時常卷著沙掃過陽關,十分便有三分冷,另外七分,盡是劍氣。¥

23

丙子在船上和母親吃魚,於是剛剛蒸好的,味道鮮美。

丙子拈起一塊魚肉仔細剔去魚刺,送進母親碗裏。正要吃時,突然皺了皺眉,起身走到船邊從船裏撈起一枚銅錢。

那枚銅錢是瞎子給丙子打造的兵器,銅錢上光芒微閃,丙子便聽到了很多事,看向天際,心想:你應該,死不了吧?

與此同時。

不知何處荒原,灰白草叢之間,一個乞丐正在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乞丐感覺有些饑餓,挖出幾棵草嚼著草根,吞了下去。

乞丐一身衣物破爛,行走時微顯得有些跛,原來是個瘸子。

荒原上有乞丐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他背著一柄劍。

乞丐在荒原中走走停停,不知何日,來到易城。

乞丐看著易城城牆,目光裏微有懷念之意,想起當日自己和丙子走出城時開過的玩笑,不由笑了兩聲。

然而這笑聲讓周圍的很多人都驚疑地看著他,目光裏懷著深深的防備。

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顯的實在落魄,怨不得旁人,何況大多數人本來就是一種以貌取人的生物。

衣物有時不是為了遮羞,而是為了虛榮。

李塵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赤裸地腳,不知該往何處去,雖有腳,卻沒有行走的心。

人的行走,不是用腳,是用心。有心無腳,依舊可以前行,雖在原地,卻已經走在了萬裏之外。有腳無心,看似可以前行,雖萬裏,實則依舊在原地。

李塵即便成為乞丐,依舊背著那一柄劍,幾盡所有的人都帶著深深的嘲諷,乞丐還帶什麼劍?

他們沒有想的是:乞丐為什麼不能帶劍。

李塵也沒有想到乞丐為什麼不能帶劍,所以他想要去賣劍。

自己氣海已經散了,這樣的情況瞎子也絕不會有什麼辦法,那自己帶劍還有什麼用?

因為沒用,所以賣劍。

李塵在易城街市找了一處空地坐下,仔細的用衣服擦拭著光滑寒冷的劍身。

過了半天,沒有人來問他。

因為李塵卻是不像賣劍的人,而且即便賣劍,一個乞丐又能有什麼好劍?

世人眼裏,乞丐最多隻能算是好賤。

乞丐的劍並不賤。李塵決定明碼標價孤城劍一萬兩,因為它是瞎子鑄的。瞎子鑄的劍是好劍,這樣的好劍當然值一萬兩,隻是這世間能認得真正好劍的又有幾個人。他們最多想的不過是在生意時默念:再賤些再賤些。

已近黃昏的時候,依舊沒有人買。

李塵決定降價,因為他餓了,肚子餓的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李塵的目光投向不遠處賣包子的小販。

李塵悄悄爬了過去,小販正在找錢,李塵提劍嗖的一聲插了一隻包子,準而快,這樣的手藝去做漁夫也是好手,可惜的是李塵忘了自己即便沒有氣海當初也照樣活得不錯,他已經習慣了。生而知之的人,終究也是人,失敗本身李塵是不怕的,因為他畢竟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在荒原的日子裏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這才是他真正墮落的原因。

李塵吃掉那隻包子後沒有再去偷另外一個,因為他覺得那個包子很惡心,他從沒有偷過東西,也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偷東西,所以他感覺很惡心,不知道是對包子,還是對自己的行為。

夜裏,月光下,李塵看著手裏的孤城劍喃喃地自語,“生而知之。”

“果然沒有真正的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果然會有代價。”

“我當初和葉山說過葉家人不會做狗。”

“可現在我居然就是被養了這麼多年的一條狗,而且是最大的一條狗。”

李塵突然笑笑,“這麼大的狗是不是就是藏獒?”

這是一個說給自己聽的笑話,但他似乎覺得不那麼好笑,又說道:“不論是不是狗,我不管了,它一定會管我的,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大分別,先睡覺。”

是夜,靜謐而神秘,黑暗如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嘴,不知何時會突然發難吞下某一個人。

無論狗吠聲還是行人匆匆之間的腳步聲,又或者夜半騎馬出城的聲音在夜裏都顯得清晰得很。

一夜無事,乞人依舊,劍價又低了五成,降為五百兩。

李塵依舊靜靜擦著劍,街道上的行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要賣劍。

又過半日。李塵餓的暈眩,他決定再去偷,不過對於中午來說,一碗酸辣麵片湯才是最好,隻是和包子比較起來,這個有些難。

李塵看著遠處的酸辣麵片湯鋪,暗自吞吞口水,心想:這個似乎需要些技術含量了。

他似乎已經成了一個乞丐偷兒,而他自己沒有自覺。

雖然偷酸辣麵片兒湯是需要技術含量的事,但李塵是一個聰明的人,聰明人總能想出些辦法來。

李塵走到麵湯鋪裏,店小二戒備的看著他,李塵瞪眼:“看嘛看?老子是丐幫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長老,有的是錢,我手下的崽子隨便一人湊一文都夠買你這個鋪麵了。看見老子手裏這把劍沒有,這個是千年寒鐵做的,價值連城。”

這招似乎有效,店小二愣了愣神,呆站在那裏。

就在李塵以為自己計謀成功時,店小二突然對店裏喊:“老板,有人找你。”

這次李塵愣住了。

無巧不成書,李塵被店裏打手打的時候才深刻明白這個道理,原來這個鋪麵的老板才是丐幫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長老。

李塵頂著熊貓眼走到街旁,想了想,找來一根木炭,在身前寫下兩個字,賣劍。

劍就橫在膝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直到終於有人沉不住氣問道:“乞丐!你這劍多少錢?”

李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劍,說:“一千兩。”

李塵本身所想的是五百兩,然而他終究是一個愛劍之人,所以他舍不得。

問劍的那人神色一窒,旋即哈哈大笑,“本以為隻是一個乞丐,沒想到還是一個傻子。”

問劍的那人問:“你這是把什麼劍?”

李塵卻不再說話,因為他已經看出來,問劍的人並沒有真的想買。

問劍的那人在這條街是有名的潑皮,強龍不鬥地頭蛇,平日連府衙對他也頗有忌憚,潑皮見李塵不再說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小子!你啞巴?”

李塵被一番挫折打擊,已經再沒有曾經的銳氣,被那人大罵,隻是看著自己的劍發呆。

問劍的那人看見李塵發呆的模樣不知為什麼竟生起了火氣,伸手拽住李塵的頭發,右膝撞在李塵鼻梁上。

而其實到現在為止,那人自己也不知為什麼要憤怒。

5

有人知道。

那人站在遠處,手裏把玩著一把扇子,看著遠處被打得李塵歎息:“昨夜使用天衍術後說我衍宗的貴人就是他,可是他已經毫無銳氣,怎麼可能興我衍宗。”

李塵被那人的膝蓋撞得鼻血崩出,用手抹去便再次流出,隻能無奈的低頭看劍,看血一滴滴落在劍上。

李塵想要哭,他突然想起了葉山。

他明白,現在自己已經不在書院,瞎子已經可以救自己,並且他一定看得見自己,但是他沒有來救自己,說明他對自己很失望,同時他希望自己可以爬起來。

那人的膝蓋又撞了過來,這一次依舊是鼻梁。

李塵的血流的更多,甚至整個下巴都已經變成紅色,而路人卻視而不見。

或許他們看得見,因為他們的目光一直是斜著的,隻是他們不會管這種事。

這一次李塵真的哭起來,哭實在很丟臉,李塵不想再哭,但是當鼻尖的酸痛達到極致時誰都沒有辦法不哭。

漸漸地李塵真的開始哭,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那麼哭。

那人聽到李塵的哭聲微微一愣,然後開始大笑,笑到捂住腹部,笑到眼淚也不留自主地流出來。

兩個人都在流淚,路上行人看著有趣的兩人,感覺實在很有趣。

他們漸漸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那個瘋乞丐突然開始笑,另一個人卻沒有了聲息。

那人不能再笑,因為他的身上插了一柄劍,從心髒處直接貫通。

行人發現這件事後女人開始尖叫,尖叫本來就是女人的特權。

小孩子開始大哭,大哭本來就是小孩子的特權。

更多的人去報官,管閑事本來就是所有人類的特性,並且隻會管沒有風險的事情,比如報官。

李塵從潑皮身上拔出孤城劍,抹淨劍上的血,抬頭又一次看向天空。

這幾天他時常去看天空,帶著恐懼,帶著恨意,帶著迷惘。

直到此時,隻帶著自己的劍。

街道上現在已經沒有人,李塵走到包子攤前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眼眶裏居然又含了淚,“他媽媽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包子!”

對人來說,隻有餓過了,才知道事物的美妙。

李塵一連吃過六個包子,在身上又塞了六個,看得遠處一直站著的傲風羽一陣無語。

李塵美美地歎息一聲,看向天空說道:“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在看著,但是我一定不會是那一條狗,所以你注定要失望。”

易城府衙的辦事效率很快,不過片刻,捕頭已經追了過來。捕頭押解李塵的時候沒有受到半分反抗,他實在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這麼溫順的罪犯。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顯得極美,李塵又是一歎“想不到從書院出來之後,已經又是半年。隻是這個時候下雪算什麼事?太煽情了些。”

人本來就是煽情的動物。

在府衙裏李塵認真地摁了手印,堂上堂下的眾多人見李塵平靜如一潭湖水,一致的想:這人莫非不知道殺人是要殺頭的?

李塵當然知道自己犯的罪,隻是李塵明白,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那麼瞎子就一定會來救自己,並且助自己重鑄氣海。

李塵果然不過剛入牢裏片刻,便被救了出來。

令李塵想不到的是,來救自己的卻不是瞎子,而是一個年輕人。

雪還在下,一片銀白,李塵疑惑地問:“你是誰?”

“傲風羽。”

李塵問:“哪裏的人?”

傲風羽卻說:“你現在實在有些狼狽,不如先換身衣裳。”

李塵看看自己的赤腳和一身襤樓的衣衫,說:“好,去哪裏換?”

傲風羽指向南方,“風雨閣。”

風雨閣在易城南部,占地很大,堪比半個村落。並且風雨閣在易城勢力很大,五百米內再沒有其他的建築。

李塵換好衣衫後和傲風羽去了高處。

易城的高處隻有一處,那就是風雨閣第六層。

傲風羽看著李塵因為爬樓後微顯蒼白的臉,嘻笑著問:“失去修為的滋味不好受吧?”

李塵早已經猜出這個少年是世外的,反問道:“你有辦法?”

傲風羽說:“或許有。”

李塵問:“你救我出來是想要我做什麼?”

傲風羽說:“如果恢複修為,入我風雨閣。”

李塵看了看身後的孤城劍,說:“我連蒼天的狗都不願意去做,更不必說是人的。”

傲風羽卻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氣海盡數散去是怎麼活下來的,但你是不可能撐太久的。”

李塵腦海內突然傳出一道意念,“答應他。”

李塵聽到這句話後一時失神而震驚,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快答應他!”

李塵問:“為什麼。”

“為什麼屁啊!老子為了保住你的氣海不散出體外已經費了三百年的精力!再不采取點措施,老子都被抽幹了!”

李塵感受到那股聲音的急切和疲憊,想了想後對傲風羽說道:“我同意,隻是我有些疑惑,你如何能讓我重鑄氣海?”

傲風羽說:“我自然不行,因為我根本不是所謂修道者,隻是會些修道之外的法門,比如衍天術。正是昨夜施展衍天術我才知道你氣海盡散,知道了可以重鑄你氣海的樹。”

李塵問:“樹?”

傲風羽走到閣樓窗前,用木架支起窗戶,指著易城那一棵隨處可見而隻有那處才有的棗樹說:“它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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