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學老實了,安靜地等棲雲道長、程小棠回屋裏依次把完脈,再紮針、敷藥,獲得批準後才開口。
“棠寶,快跟舅舅說說,你們是怎麼在錢塘縣落戶的?”
謝雲飛太最想知道,大旱三年那麼艱苦的日子,姐姐和姐夫一家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幾年他在軍營裏想盡辦法打探,得到的都是老家的壞消息。
程小棠挑著從榆林村到關淩村一路上的喜事講,“娘現在是程氏布莊的大掌櫃,手底下要管三十多個人呢。”
“等布莊開到府城裏,還要管更多人,賺好多好多銀子。”
謝雲飛欣喜而懷念地笑道:“姐姐從以前就特別會管人,誰都不敢鬧。”
要不是有姐姐護著,他在父母去世後,就會被那些不顧親情的畜生趕出屬於自己的家,餓死在路邊了。
老天有眼,終於讓姐姐過上了好日子。
程小棠喝了杯水潤潤嗓子,問出心中縈繞許久的疑惑,“小舅舅,我娘說你是要去踏炎軍,怎麼去了玄甲軍?”
要是在踏炎軍,在遇到蕭昀舒的第二個月,就能找到人了。
謝雲飛尷尬地摸摸鼻子,含糊道:“都是緣分,玄甲軍挺好的。”
聞訊來關心謝雲飛的同袍正好聽到這裏,笑得見牙不見眼,“可不就是緣分。”
“想去慶蒼州,結果跑到了尉州,在新兵蛋子裏都算頭一份。”
程小棠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小舅舅,你是路癡呀?”
“沒有的事。”謝雲飛當然不承認,“我是路上聽說玄甲軍的威名,才改了主意,特意去的尉州。”
他才不是路癡,隻是小時候沒見識,不懂怎麼分辨方向。
應寒手上出現一把剝皮刀,和善地詢問,“謝少尉,踏炎軍哪裏不如玄甲軍?”
“說來聽聽。”
踏炎軍和玄甲軍一北一西,雖然平時很少碰麵,卻有著微妙的競爭關係。
頭一個,就是軍餉糧草的分配。
定安侯三天兩頭上奏哭窮,雖然十次有九次沒有回應,仍舊不放棄每一個向朝廷要錢的機會。
再加上北境之外的遊牧部落,遭逢大旱的日子也不好過,三天兩頭搞事情。
以至於戶部稍微有點餘錢,就會下意識想著給踏炎軍劃出一部分。
而西域三十六國近十年忙於互相吞並、擴張勢力,對朝局穩定的大榮朝並未造成太大威脅。
以至於玄甲軍在京中的存在感不高,連帶著軍餉和糧草總是要三催四請。
沈大將軍對此一直頗有微詞,全軍上下也是如此。
兩軍之間不至於王不見王,關係也說不上好。
應寒身為蕭昀舒的十二衛之一,自然聽不得有人當麵說玄甲軍威名更盛,尤其是棄明投暗的謝雲飛。
謝雲飛心頭一跳,改口道:“見笑,我就是走錯方向了。”
他當了四年斥候,別的不說,危機意識絕對是一流,那把小刀看著就瘮人。
不過這姑娘是什麼來頭,為啥這麼維護踏炎軍?
“小舅舅放心,我不會跟娘說的。”程小棠眨眨眼,保證道,“不然你肯定要被揪耳朵。”
謝雲飛用左手摸摸小外甥女的腦袋,眼裏盛滿笑意,“謝謝小棠寶的仗義。”
“剛才光顧著問荒年的事情,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
程小棠答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