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二人筋疲力盡的倒在地上。伊稚邪皺眉看向遠處的天空,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真玉見他神色有異便問道:“怎麼了?”伊稚邪搖搖頭掩飾說:“沒什麼,隻是覺得很累。”停了一下,他側頭道:“按照這樣的速度,再有兩天就可以走出沙漠了。到時候你完全可以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穿過這片沙漠後,往北走三天就可以到達玉門關附近了。”說到玉門關的時候,伊稚邪的牙幾乎都咬碎了。真玉點點頭,“好的,等我見到漢朝的城郭就放你回去。”
伊稚邪思索著問道:“你真的不打算押我回去領功?或者幹脆帶回我的人頭?!”
“無聊,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殺你,你很沒麵子啊?!”真玉白了他一眼,拿出幹的像柴火一樣的肉幹,就著水艱難的吞咽著。伊稚邪淡淡一笑,“秦真,你的脾氣很對我的胃口,不如你跟我回匈奴吧,我娶你做我的閼氏。”
“咳咳……”肉幹本來就很幹了,這位還生怕噎不死她似的胡說八道,害她一團肉糜梗在了嗓子眼兒,噎的險些背過氣去。伊稚邪見狀不禁大笑道:“哈哈哈,難得你也有這麼一天。”真玉一邊咳嗽一邊指著他,直到這口氣順過來才怒道:“再敢胡說,我宰了你喂鷹。”伊稚邪得意的一笑,躺在沙地上啃著肉幹哼著小調,心裏卻幾乎要笑翻了。
今夜沒有月亮,風也變得有些詭異了。真玉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夜視鏡還在霍去病那裏,她幾乎和瞎子差不多。伊稚邪也在觀察著雲頭的變化,感覺著風向的異動。很久,他才沉聲道:“今夜必有沙暴。”
真玉點點頭,“沙暴就沙暴吧,聽天由命好了。”伊稚邪皺眉道:“女人,我有個提議,我叫我的人馬現在趕來,待沙暴過去,我護送你回到漢朝邊界。”
真玉看了他一眼說:“這個提議很誘人,不過,我一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還是想想呆會兒怎麼躲過這場風沙吧。”伊稚邪無奈地說:“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們漢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樣,因為總是欺騙別人,所以也不相信任何人。”
真玉不置可否的將幹糧和水袋係好,兩匹馬也緊緊的栓在了一起。頭也不回地說:“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的。”停頓了一下,她淡淡地說:“如果你從一生下來就被人遺棄、如果你自七歲起就必須每天麵對各種各樣的死亡陷阱,相信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伊稚邪走近幾步幫著她收拾好東西,“你在入漢軍之前是幹什麼的?”
“殺手,盜賊。”
“難怪,我總覺得你身上有股子賊味兒。”
無聊的撇撇嘴,“謝謝誇獎。”
“哼,你連好壞話都聽不出來嗎?蠢女人。”
“嘁,大單於以前是不是一直在家看孩子?!婆婆媽媽的。”
“……”冷哼了一聲,伊稚邪賭氣地走向自己的戰馬。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不識抬舉,真想狠狠的用鞭子抽她。
半夜,月亮帶著最後一絲光亮也躲進了雲層。天和地都黑壓壓的,耳邊除了呼嘯的狂風幾乎什麼也聽不見了。真玉縮在馬肚子那裏,裹著毯子注視著對麵的伊稚邪。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自己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閃爍的眼神。暗自扣住麻醉針,順便抓住了絕殺。如果他有異動,一定要搶先製住他。很懷疑這家夥帶路的誠意,按照他的指引,再往前隻怕就離大漢更遠了。如果她的判斷沒有錯誤的話,走出沙漠一直往南才是正確的路。這家夥卻叫她一直往西,也不知道是誰白癡呢。
伊稚邪懶散地看著對麵的女人,心裏越想越覺得啼笑皆非。想他堂堂匈奴的大單於居然兩次被她脅迫,這麵子自然是沒有了,恐怕自己的名聲也早就因此事而一落千丈了。看看那女人表麵上一派輕鬆,實則緊張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她還真是異想天開,以為能逃的掉呢。其實,自己有幾次完全可以發信號叫大隊人馬趕來。但是他沒有,因為他忽然覺得和這個女人在沙漠裏發瘋是件有趣的事。關於指路嘛……他當然不會告訴她真話了,這裏再往前走出沙漠,穿過草原就是左賢王的領地了。這個傻女人還是會落到他的手裏,嘿嘿。
兩人各懷鬼胎的打著如意算盤,靜靜地等待著那場沙暴。殊不知,人算總是不如天算,這場沙暴將兩個人的如意算盤都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