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邪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那個一臉淡然的女子,心裏複雜難言。這個女人還真是與眾不同。自己活了快四十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彪悍堅強的女人。她殺了中行說,但他卻不想因此殺了她。若不是她挾持了自己,也許……想了半天,結果還是不知道——沒發生的事誰也不知道。
吃飽喝足之後,他也倒在了沙子上,有一搭無一搭地問道:“你跟霍去病是青梅竹馬麼?”
“青梅竹馬?!開什麼玩笑啊。”真玉好笑地搖搖頭,“我是在酒肆裏認識他的,確切的說是在打架的時候跟他相識的。”
“打架?你們漢朝的女人不是都很斯文嗎?”沒等她回答,伊稚邪又自語道:“我忘了,你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其實,嚴格來說,你根本就不算是女人!”
“嗯,說的對,我也一直這樣認為。”讓伊稚邪意外的是,她完全不生氣。隻聽她淡淡的笑道:“隻有在他麵前,我才是女人,其他的時候……我隻能算是個行屍走肉。”
“為什麼這樣說?”伊稚邪坐起身注視著她問道。真玉閉上眼睛說:“命裏注定。”短短的四個字,倒叫伊稚邪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二人沉默著,仿佛都在睡覺,連沙漠似乎都睡著了,除了天上不斷盤旋著的那隻鷹隼……
後半夜的時候,伊稚邪倏地睜開眼睛,麻藥勁兒過去了。眯著眼睛看了看那個依然熟睡的女人,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秦真?秦真?”沒有反應,抿抿嘴,他悄悄的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自己的佩刀就在她手邊,猶豫了片刻,他輕巧的拿起佩刀。抽刀出鞘,注視著那張熟睡著的美顏舉起了彎刀。
月光如水,鋥藍的刀身被月光映的格外的森寒。可是,這刀卻怎麼也砍不下去。很久,他才皺皺眉走向自己的戰馬。當他剛剛坐穩還沒來得及動的時候,忽覺腰部一麻,狠狠地栽倒在地。咬著牙抑製住嘴裏的呻吟,怒氣衝衝地瞪著那個依然“閉目熟睡”的女人:要是剛才一刀砍死她就好了!
“你該慶幸你沒殺我,否則你現在就不止是中針了,我的絕殺一定會比你更快。”像是知道了他心裏的想法,真玉悠然地翻了個身閑閑的說了兩句。然後,規律的呼吸聲逐漸傳來。至於伊稚邪……很遺憾,看來大單於隻好就這麼鬱悶的趴在沙子上睡一夜了。
早上,真玉神清氣爽的醒來了。想起昨夜的事,她就覺得好笑。早知道伊稚邪不會安分的,也不想想,她可能睡的那麼死嗎?!昨夜,他一睜眼,自己就已經發現了。當他舉起刀的時候,真玉的手已經扣在了絕殺上。十幾年的訓練不是鬧著玩兒的。要比速度,這位叱詫大漠的英雄未必是她的對手。但讓她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殺她。為什麼呢?良心發現?惺惺相惜?搞不明白啊。
伊稚邪艱難的睜開眼睛——實在是他已經被沙子埋的差不多了。這一宿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睡的最痛苦的一次了。看著不遠處那個神清氣爽的正在不停彎腰打拳的女人,伊稚邪覺得自己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活動了一下,還好,已經可以動彈了。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沒有發現他的鷹隼。走向自己的馬匹,他抬了抬下巴道:“喂,女人,你打算挾持本單於到何時?”真玉收住勢子瞟了他一眼道:“其實,你隻要送我到邊境就可以,我不認識路。”伊稚邪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過她,聽她這樣一說便無奈地說道:“為什麼你不肯挾持著我叫我的人馬護送呢?”
“我嫌煩。”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前途一片昏黃啊。==
伊稚邪哭笑不得地說:“你就不怕咱們因為缺少食物和水困死在這茫茫戈壁之上嗎?”
“不會的,最不濟就是被你抓回去。你馴養的那扁毛畜生不是吃素的,跟的很緊啊。我想,大隊人馬與我們的距離最多也就百十裏。快馬加鞭一刻功夫足矣。”拿起水囊灌了一口,翻身上馬。看著伊稚邪爬上馬背,她微笑道:“大單於,別以為你是馬背上長大的就一定比我騎馬好。盡管你騎的是千裏駒,可千裏駒也怕麻醉彈。”
“你……”伊稚邪為之氣結,這女人為什麼總要在最後一刻戳穿他的企圖?!該死!
“駕~”一聲呼喝,真玉搶先往前跑去。伊稚邪皺眉琢磨著撥轉馬頭回去,忽見寒光一閃,一枚鋼針紮在了他的發髻上。
“別玩兒花樣兒,我沒那麼多耐心。”女人很不耐煩地說:“還有,下一次射出的也許就是毒針了。”伊稚邪盯著那個連頭都沒回的女人,咬牙切齒的一磕馬鐙,尾隨而去。
慢慢黃沙鋪天蓋地,不僅是真玉,連伊稚邪也有些緊張了。西域諸國的人就沒有不懼怕沙漠的。一想到這殺人不見血,埋骨不用鍬的蠻荒地帶,沒有人敢說不害怕。他就不明白這個女人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就憑他們兩個人,兩匹馬和那點兒幹糧清水,走不了多久就會出事。不過,這樣也好,等她體力不支,自己就可以發信號叫左賢王等人趕來營救了。到時候,看這囂張的女人還能玩兒什麼花樣。他想好了,這回抓她回去絕不輕易殺了她。他要給她特質一副大大的鐐銬,將她栓在自己的腳邊以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