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走吧！”雲容容不悅道。
他方才上前想要安置白無塵的屍身，有一位鬼仆走上前來小聲說道：“雲護法，這些是從人間采買來的包子，來，你嚐嚐。”
“我不吃包子！”雲容容有些氣急敗壞，方才石磊磊才叫他不要吃包子，這分明又是在笑話他。
“好好好。”那位鬼仆說著便要退下，可他方才要離開，雲容容卻又叫住了他。
“等等等等！”雲容容想了想，反正有些餓了，吃一個也不礙事，他愣了愣，道：“哎呀哎呀，算了算了，給我一個吧！我吃一個吧！”
“是！護法。”貴仆笑著呈起食盤。
雲容容拿起一個最大最圓的包子就啃了起來，須臾，他忽然睜大眼睛，口中不斷喃喃道：“水……水……”
雲容容又被噎住了……
……
楚華予沿著黃泉一路走去，隻見一抹黑色身影正彎腰折起了一朵曼珠沙華。
“地獄幽冥花，花葉不相見……”女蘿喃喃道。
楚華予的聲音在她身後輕輕想起：“是無法再相見了……”
女蘿緩緩起身，看著楚華予，問道：“他死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楚華予並不回答，她隻是倏地閉上眼睛，睫毛因為憤怒和隱忍微微翕動。
良久，她終於睜開眼睛緩緩開口，道：“他死了，女蘿，你後悔麼？”
女蘿愣了愣，卻是不自覺笑了：“嗬嗬！問得好啊！你問我後不後悔，那我就告訴你，我不後悔！一點兒都不！那時他白無塵欠我的！”
“你不要再騙自己了……”楚華予輕聲道：“他這麼好的人，他不該死……”
“放心，這裏是幽冥，你以為他想死就能死了？”女蘿微微挑眉：“你也太低估我的能耐了，我需要白無塵好好活著，好好看著我將他在乎的一切都毀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楚華予握著拳頭冷聲怒道。
女蘿亦是向她走去，她的聲音說不上喜悅，也說不上憤怒，就像是再說一句尋常的再尋常不過的話。
“我要人間變成煉獄！”女蘿看著楚華予，一字一句道啟唇……
“所以說……你想要毀了這整個紅塵，是麼？”楚華予輕聲道，她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是了，十年前，當她失去右眼並且失去所有修為淪為廢人之時，除了想一絲了之，她心裏還想過一件事，那就是讓所有害她的人都下來陪她，讓這個天下為她陪葬……
仇恨的種子一經種下便會在心裏深深紮根。
楚華予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她隻是那般想了想，如今，女蘿卻將她心底的惡意無限放大……
是了，誰叫女蘿是楚華予的惡念，而她，卻是楚華予僅剩的善念……
可無論是善是惡，卻都是他楚華予……
可究竟，哪一生才是大夢？她究竟是哪種人……
“是又怎樣？”女蘿笑道：“我可是從人間聽到過一句話呢。”
“什麼話？”楚華予輕聲問道。
“女蘿出，鴻蒙現呐！”女蘿笑了笑：“真是一群蠢人，那我，就如他們所願！那我就毀了這紅塵！這蒼生與我何幹，與我究竟有何幹係！”
“蒼生何其無辜？女蘿，你難道忘了父親母親因何而死的？”楚華予抿了抿唇，又一字一句道啟唇：“他們是為蒼生而死，你曾經也立過誓言，你曾經也入世救世，如今，你卻要與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馳！”
“住口！”女蘿怒斥一聲，隨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可笑至極！我楚華予不過是一株草木，何來父母？”
“你是怎麼說出口的？”楚華予瞪大眼睛，眼淚終於溢出眼框，她上前扼住女蘿的肩膀：“楚華予，是誰將你養大的？是誰教你寫字，為你取名？你怎能說他們不是你的父母，你知不知道，這話他們在地底下聽到了，該有多難過！”
說罷，楚華予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她不知道，女蘿究竟為何忘記心之所向，為何不分正邪。難道這就是她的惡念？這就是她的心底的惡……
女蘿倏地垂眸，她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她抬起右手，不遺餘力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楚華予抬眼看著女蘿，輕聲道：“你讓我看了你的記憶，現在……我也想讓你看看我的……”
女蘿的眉頭微微蹙起，她嗤笑道：“嗬！這有什麼好看的？”
楚華予上前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的口中不斷念訣，好在她與女蘿一直有著牽絆，便可以動用自己身為扶桑神木的最後一絲靈力。
兩個天地孕育的魂靈終於合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