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講武預為十年備(3 / 3)

王衝隻有三個月時間,訓練必須搞填鴨式,就不得不用鞭子幫這些少數民族同胞長記性。跑步和行軍隊列是必要科目,卻非主要科目,隻是作為戰陣訓練的過渡,以及整肅軍紀的開始。

“讓羅東福那一隊著甲,抽鞭子印象可不深,得準備祭人頭。”

王衝再低聲吩咐道,盡管他在田忠嗣身上下足了功夫,確保行軍法時能得支持,但讓田忠嗣幫著彈壓,已損了他的威嚴,隻是不得已時的後手,要整肅軍紀,還得靠自己的人。

王世義肅然領命而去,片刻後,再一聲“左”,無數人麵對麵撞在一起,就見一幫教頭如狼似虎般地衝入人群,將作錯了還笑個不停的人拎了出來,揮起皮鞭,當眾抽打。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但沒等羅東福帶著的一隊披甲兵動作,騷動就平息了,自是其中的藩夷頭領暗中壓了下來。

這讓王衝既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有頭領們的全力支持,別想砍人腦袋了,欣慰的是,既然如此配合,訓練成果也應該會如預期。至於頭領們為何是這態度,朝廷教他們怎麼打仗,如此大好事,怎會不積極。

抽了一頓鞭子後,繼續分左右,結果沒改善多少,鞭子聲又響起,王衝撫額,心說這的確是道門檻。喊話的吳近是汴梁腔,這些蕃兵雖然已是各藩裏能聽懂漢話的聰明人,可聽得耳熟的卻是川音。宋時的川音跟九百年後的四川話不是一回事,汴梁官話可不像普通話那樣,跟川音隻有音調差別。

好在這個問題昨日在宣誦軍法時,頭領們就已有反應,王衝再讓每都配備的僰兵教頭用川音重複吳近的號令,接下來的情況就好了一些,至少排除了語言障礙,隻剩下分不清左右的理解障礙。

上午是基本的行軍跑步訓練,下午則有兩堂課,第一堂課是戰陣訓練。

戰陣以隊為基本單位,疏陣為每隊五排,由每隊旗頭領四個刀牌手在前,四個長槍手在後,再是四個弓手,第四排是隊長,第五排是押隊。長槍手與刀牌手僅相距一步,之後每排相距兩步。

密陣則為三排,槍手刀牌手合排,隊長入弓手排,排距一步,押隊代隊長。旗則將三個隊或橫或縱或折展開,兩旗分列左右,並為一都。這是雜隊的列陣,純隊隻有細節變化。

正常的練兵步驟當然不是這樣,不管古今,練兵開始時都隻是基本隊列,接著才是戰陣,之後是進退號令,最後才是戰陣變化。

不過王衝沒那麼多時間,他也不是要真要把這些人練成一支強軍,而是以填鴨方式灌輸給這些人一個印象,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落後,加深對華夷之差的認識。

下午時,蕃兵們照著地上的石灰線,由教頭押著列陣,瞧著他們臉上的興奮之色,尤其是播州遵義兩楊,蠻州宋錫定義及南寧州龍延昊這幾個任了都頭的頭領,正為他們在接受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軍事教育而自豪,王衝神色淡然,心中卻溜過一絲赫然。

這哪裏是皇宋戰陣……分明是他由鴛鴦陣改良來的步陣,借這幫蕃兵作試驗而已。

不過這赫然也隻是驚鴻一現,接著是感慨,雖然有不少想當然的因素,可這戰陣是他結合古今經驗,以及西南實情所得,已算是跨時代之作。

宋時步陣的最大特點就是強調投射火力,大宋禁軍裏,一個百人都裏就編有八十弓弩手。可投射兵器需要國力支持,弓弩且不說,隻箭矢的消耗就不是小數目,一枝羽箭三十文到六十文不等,弩矢略少,也要四五十文。千人作戰,每人十箭,這就是四五百貫。這對小家小業的西南藩夷來說,根本消耗不起。另一方麵,西南多山,地形崎嶇,宋軍慣用的大規模弓弩戰陣在這裏並不適用。

因此在王衝所定的雜隊編製裏,降低了弓弩手的比例,不到三分之一,這其實也接近西南藩夷現有的比例。另設的弓弩純隊作為火力補充,將弓弩手集中使用在戰場關鍵處。

而雜隊的戰陣編製則借鑒了戚繼光的鴛鴦陣,由牌手、長兵和支援兵三層構成小陣,分左右兩翼調度。這對士兵作戰和軍官指揮要求不高,同時方便在狹小戰場應對各種情況。

牌手,也即刀盾兵,在宋軍編製裏是邊緣角色,但在南方卻很重要。原因有兩方麵,一是南方潮濕,鐵甲不易保養,而且西南也少鐵,鐵甲很昂貴,極少大規模裝備,兵丁防護程度低,以持藤牌木牌或者皮牌的短兵充當前沿防禦也是不得已。另一方麵,南方地形複雜,強調側翼防禦的密集長兵大陣在這裏可施展不開,刀盾組合還能發揮相當戰力,這也是西南諸夷將其作為主力兵種的關鍵原因。

原本西南藩夷作戰根本談不上什麼戰陣,即便王衝所創的戰陣有缺陷,可靠著戰陣訓練,能將軍隊的組織水平提升上去,戰力就能增強一大截。

所以,王衝那點赫然,很快就被自信壓了下去。隻要有實戰機會,還能對這戰陣作進一步的改良。而這個機會,他相信很快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