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公人早已經從李福秀三人的異樣中感覺到了事情的變化,更是有耳朵尖的聽到了“監察”等字樣。這會兒又在那邊聽見了譚縱的話,幹脆不用鍾慶春轉話了,直接就互相推搡著擠到了路邊,給譚縱讓開了一條路。
看著眼前這一切,譚縱不可抑止的笑了,而且笑的是極為暢快。在南京府因為趙雲安的存在憋了這麼久,這會兒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放肆一回。而且,這一回是越放肆越好,便是將這監察府的官職丟了也是無妨。
有了福叔送來的二十萬兩銀子,譚縱這會兒的底氣可是從未有過的足厚。
由於離的遠,一直坐在馬車裏的韓心潔卻是不清楚事態的轉變,隻是聽著車廂外頭有家丁喊“三管事”,這才知道韓文幹已然回來了。
實則適才這韓文幹要過去參一腿時,韓心潔便有些不同意。
但她終究是個女流之輩,平日裏頭又習慣了聽人的安排,根本沒有多少主見,便是有意見也是習慣性的壓回心底。何況這次從南京出發前往蘇州,這位三小姐更是得了二哥韓世坤的吩咐,要一路聽從韓文幹這三管事的安排,便是到了蘇州也不能隨意行走,要在叔爺的府邸中靜居,便如在南京郊外的別府一般。
對於這個要求,韓心潔倒是沒什麼反駁的,她早已經習慣了如此。
隻是韓文幹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方式,她卻是覺得有些不妥當,畢竟那位譚亞元可是剛剛出手幫他韓家解決了一個麻煩,這回再過去便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傳出去未免說他韓家失了風度。、
隻是韓心潔隻不過稍稍提了一句,卻被韓文幹堅決的反駁了,故此習慣了逆來順受的她也隻能無奈接受。
這時候聽得韓文幹回來了,韓心潔便冷淡道:“韓管事,事情解決了吧!那咱們就早點啟程,晚了怕是不好進城。”
這話看起來沒什麼,可熟悉韓心潔的人——例如她的貼身丫鬟明心,卻是知道這已經是韓心潔這位習慣了聽人安排的韓家三小姐最大程度的情緒宣泄了。
韓文幹在車外頭聽了,卻是越發覺得臉上火燒火燒的。
適才韓心潔不願他去時,是他覺得那譚縱雖然與他以及三小姐有恩,但那譚縱終究還是他韓家的敵人,故此舍棄小我成全大我,即便是日後得些罵名,但隻要能讓那譚縱倒個大黴,甚至因此而入獄,那也是萬分值得的——至少王動那位大少爺會因此高看韓家一眼,甚至說不得能讓自家三小姐先入王府為妻。
誰想到了最後,落井下石且不去說了,幹脆便是被人直接一巴掌扇了回來。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一次的失誤讓他不僅再度交惡了這位譚遊擊,甚至極有可能因為他的這一次極為失敗的舉措,導致那譚縱對韓家的惡感更甚。
以自家二爺稽稅司(副)押司的身份,又如何能鬥的過這位新晉的監察府遊擊。若是哪日沒了王知府的支持,隻怕韓家反而要去拍這位譚大人的馬屁才是。
想到這些,韓文幹忽然又想到了最初始的時候從那些護衛那聽到的一些閑言碎語,他現在卻是覺得這些侍衛隨口而出的話,必然有其深意在其中。至少,那一句“譚大人”卻是貨真價實的“大”人!
“譚大人既然已成事實,那王爺又是什麼?難不成當真是京城裏的哪位王爺下來了,而且還將三小姐指給了這位譚大人做妾?”想著這些,韓文幹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車廂,視線似乎已經穿透了那蒙了鐵皮的車廂,看見了裏麵那位嬌小可人的三小姐。
為王家妻,亦或者為譚家妾。原來完全不需要考慮的問題,這時候卻是真的成為了一個擺在韓文幹的難題。好在這事情也不需要他韓文幹這管事耗神去考慮,他需要做的,無非是將這邊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去就是。介時,家主自有決斷。
隻是韓文幹卻不知,他這一副凝眉出神的模樣,卻是讓附近的那些下人看在了眼裏。這些下人最是會察言觀色,見著即使是麵對這無錫縣的縣令也未有絲毫卑微之色的管事竟然在回來後露出了這等模樣,頓時一個個都是麵麵相覷,不由的各自琢磨起來。
“難不成,那譚縱背後當真有一尊惹不起的大神?”這個問題立即就在這些人的腦子裏盤旋起來,而且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