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講過了?那我再講個什麼呢……”爺爺歪腦袋想著。
“再亂嚼舌頭神叨叨騙人,以後馬尿就少喝點了!”奶奶把豬菜倒進大口鐵鍋裏,用一根曲木棍使勁地攪著。那肥大的母貓就卷曲在灶口旁邊烤著火。貓咪身子冷,夏天沒事也愛靠靠火堆取暖。
“你以為我亂講,我可是文學故事大師呢,嘿嘿,還不是因為你,不然我用在家講故事嗎,在學校講呢,我那教書匠做的是好好的,還不是因為遇上你,那事情就給攪黃了。嗬嗬!”爺爺笑嗬嗬地說。
“你以為野豬溝好多嗎?要不是你,我肯定會落在更好的地方呢。”奶奶在那裏頂嘴。
“野豬溝不好,你會打火把摸夜路嫁到野豬溝嗎?嗬嗬。”爺爺沒事就會跟奶奶拌嘴開心。
“倔老頭,以前是你自己覺得幾塊錢工資難養家糊口,自個卷鋪蓋回家掙工分。現在你還煮熟的鴨子嘴巴硬!”奶奶說著用攪豬潲的曲木根部輕輕敲了敲爺爺的腦袋。
爺爺卻樂得嗬嗬地笑起來。他又用長煙杆敲了敲大根的腦袋,說:“你也懂得你爺爺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也懂得你奶奶這個人是好人,好人呐!嗬嗬,‘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呐。”
“這還差不多。”奶奶說著,又蹲到那裏準備剁芭蕉芋杆喂牛。
“奶奶你莫動,等下我來剁!”那芭蕉芋杆很肥大,根部有點硬,去年大根高中畢業回家後,這大菜刀剁大菜的事,就不讓奶奶做了,所以他這樣說。
“根仔,今晚你給你爺爺弄那個腫腳踝,我就剁這個一回吧。奶奶用這大菜刀幾十年了,現在也還舉得動這把大菜刀的。”奶奶說著已經又當當地剁起來了。
“根仔,你書讀得比爺爺多,都高中快要畢業了。懂得‘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的古代故事嗎?”
“這故事好象我在報紙上也見過。”大根回憶起來了。
爺爺興猶未盡,嗬嗬一笑,捋了捋胡須說:“今晚酒是多了點,心裏高興,我就給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吧。記得那是文化大革命‘破四舊’的時候,外麵的紅衛兵要進山來砸爛我們那觀音山下的長生寺,我們野豬溝的一些老人就自發組織一些人於頭幾天就把寺裏麵的佛像扛到野豬峒的一個山洞藏了起來。”
停了停,爺爺接著說:“我告訴你,當我抱起佛前香案上的古銅香爐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好心人,以後你的孫子會享受大福的!當時我一愣,四麵一看,沒有什麼人對我講話,我想肯定是銅香爐長年敬神,自己也成精了。我特意把那個古香爐藏到山洞的一個角落,還偷偷做了記號。但是後來我去找,總找不著,真是奇怪!”
奶奶笑起來,說:“這個故事我都聽得耳朵起繭了,根仔你莫信他哄你玩耍。”
“這事我就隻對你奶奶講了幾次,在人前從來不講,這是第一次講你聽。”爺爺說。
大根笑起來,不過他還是說:“就是野豬峒的那個叫做長生洞的吧?以後我肯定去幫你找一找。也許賣成古董,我們還真的大富了呢,哈哈!”
“長生洞就是自那以後才叫的呢。”爺爺說。
“大根!”大門外一聲喊,急火火地走進一個人來,老遠就說,“走,到大貴家去。公灣先生到他家算命了。我們也去給他算一算,到哪年才討得媳婦,哈哈哈!”
“哦,永富仔。你看看那竹筐裏頭有半筐李子,你撿著吃吧。”爺爺用煙杆指著那竹筐說。黃狗這時卻前前後地圍著剛進來的永富轉,情緒激動地蹭著他的腿。
韋永富走過去抓了一把放進衣袋,又抓了幾顆用衣袖一抹,丟進嘴裏“喀噠喀噠”地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