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突然聳肩笑了一下,那時候真是小學雞啊。
後麵是因為什麼來著,哦對,陸懷瑾小學時性格很內向,個頭又矮,吃得多生得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個包子。跟現在完全不一樣,那時候都得靠自己這種外向的小孩來罩著他。
小包子陸懷瑾被人勒索了,給自己打電話,一連好幾個,但那時候還在耿耿於懷階段,就是不接電話。直到他覺得哪裏不太對,接了電話後,藍眼一瞪,丟下作業本,“蹬蹬蹬蹬”小馬達一樣跑出家門,找到那個小巷子,一套社會主義蘇維埃鐵拳教那幾個初中混混做人。
到初中時,陸懷瑾長高了點,沒之前那麼胖,也沒之前那麼容易被欺負。但性格依舊很內向,用徐行的話來說,就是自己的小跟班。
那時候手機查得嚴,兩人不在一個班,上課時偷偷發短信商量放學後去吃什麼。畢竟是開小差,難免手殘,且那時候還是小直板手機,陸懷瑾不知怎麼打給他打了個電話,彩鈴聲巨大,尷尬無比。最後他被罰放學後抄課文,陸懷瑾頭也不回地走了,差點被氣哭。
沒想到後麵他又回來了,買了自己想吃的東西,模仿自己的筆跡幫抄課文。
氣喘籲籲地少年額發被汗水打濕,黑色的瞳孔格外明亮,徐行看著那雙眼睛,忘了咀嚼,直接吞了一大口,差點噎到自己。
高中的陸懷瑾個頭高了,人長開了,從小包子逆襲成了校草。在這個看臉的世界,長得漂亮長得帥,似乎就有了社交的籌碼。他整個人也隨之“水漲船高”,朋友逐漸多了起來,想和他做朋友的人也慢慢變多。
但他好像還是自己的小跟班,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朋友,依舊是自己。
直到那通本應是被他接通的電話裏,聽到了白牧的聲音。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吧?
徐行笑了一下。
“啪”一聲,手術室門上的燈熄滅,眼皮下的紅光消失,徐行迅速睜開眼站了起來。
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護士推著病床走出來。
“陸懷瑾!”徐行急急忙忙跑上去。
但陸懷瑾閉著眼,無人回應他。
“醫生,他怎麼樣了?”徐行扒著病床邊緣,擠在一堆身上滿是血氣的醫護人員中間。
“麻藥還沒過,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剛剛那名護士輕聲說,“您是家屬嗎?”
徐行點點頭。
“好的,麻煩您跟我們來。”
徐行給陸懷瑾安排了院內最貴的單間病房,配套廁所陽台,還有一個小側臥,比家裏的條件還好。東麵和南麵是連通的落地窗,此時隱隱可見魚肚白下的破曉,。
陸懷瑾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英氣的麵龐上有四五道清晰的傷痕。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在黑發的映襯下格外刺眼。此外,他一條腿還打了石膏,被高高地吊起。
主刀醫師滿臉疲態,他對徐行說:“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徐行吞咽口水,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抿了抿唇,緊張地問:“什,什麼準備?”
醫生歎氣:“別看他腿上打了石膏,其實沒什麼大礙,沒骨折,主要是這裏。”
他點點腦袋。
隨著他的動作,徐行覺得自己額角下青筋跳。
醫生說:“他磕到了腦袋,現場流了不少血,再晚一點送來醫院的話人估計就沒了。現在人雖然是搶救回來了,但是一些腦損傷是不可避免的,智力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
“不過這都是有概率的。”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醒來了再看看,手術全麻,估計要等6個小時他才會醒。”
醫生離開房間後,徐行收到了陸懷瑾助理打來的電話,說是天亮後會帶一些生活用品過去,同時希望徐行暫時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
掛斷電話,天色已熹微,徐行搬了把椅子坐下,熬了一宿的他終於將脊背彎下。
平時總是針鋒相對的死對頭安靜地躺在一旁,那張總是諷刺自己的薄唇緊閉,再也說不出什麼讓自己火大的話。雙手則放在身側,修長的五指上有沒擦幹淨的血跡,絲絲血氣彌漫過來。
徐行從眼皮下撇見那抹紅色,微微顫了顫睫毛,還是閉上了眼。
*
心裏裝著事,徐行一直沒睡著,處在清醒和迷糊中間。
醒來了看看陸懷瑾,幫他拉拉被子,睡著時也小心翼翼地趴在病床邊緣,生怕自己壓到他。
終於天色大白,陽光刺目得人毫無睡意,徐行這才睜開眼。
直起腰來,隻覺得渾身酸痛,膝蓋骨甚至“咯噔”響了一聲,像是有人用錘子把全身的骨頭敲了一遍似的,瀕臨破碎,被壓在臉上充當枕頭的雙手也酸脹酥麻。
陸懷瑾還沒醒,而牆上的掛鍾顯示現在是下午13:00,已經超過了醫生說的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