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撈過手機,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就點進了與梁嘉月的聊天。
反反複複將她早上發來的幾張照片看了好幾遍,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找她的念頭——
他入睡前不久,梁嘉月發來消息,說今天將要和徐舟一道去耒市周邊一個自然景區取景,路途遙遠,且山區中信號欠佳,恐怕不能及時與他聯係。
左右閑得無聊,他忽然想到梁嘉月拜托他去探望何麗晴一事。
盡管他的確對何麗晴的為人有所不滿,但她畢竟是梁嘉月在世上最親的人,且梁嘉月親口囑托他,請他看顧一下何麗晴。
如此,便喚來司機,朝著滄瀾苑去了。
去之前,蔣珩無可避免地想到了梁嘉月與他說過的同梁念晴之間的過往糾葛。
然而,預想中的,與梁念晴再見麵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前來應門的是一臉憔悴的何麗晴。
一改以往妝容精致,搭配得當的模樣,她粗粗將頭發攏在腦後,身上穿了件袖口處甚至沾染了汙漬的羊絨衫,臉色枯黃。
看見他,很是吃驚,“怎麼是你?”
又探頭,朝他身後望。
“嘉月不在。”
何麗晴動作頓住,臉上顯出幾分局促,“啊,這樣……你是一個人來的?進來坐坐吧。”
她往後退一步,將門讓開。
進了門,蔣珩隨口問一句:“梁叔呢?”
“在醫院。”
何麗晴自廚房端來杯清茶,放在蔣珩麵前。
蔣珩頗有些意外,“生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不是什麼大病。”何麗晴明顯地不願多談,“人年紀大了,身體多多少少會出些問題。”
兩個人都算不上熟悉,簡單地寒暄過後,便沉默下來。
何麗晴給蔣珩又添一次茶,欲言又止地問:“你和嘉月……”
“和好了。”
“和好了就好。”何麗晴似乎放下心來,“嘉月這孩子,性格古怪,也不怎麼會說話,鋸了嘴的悶葫蘆一個,有什麼事都隻肯藏在心底,做什麼決定既不與人商量也不聽人勸告。這一回也是,一聲不吭地就跑回來說要和你離婚,怎麼勸都不聽……”
蔣珩疑心自己聽錯。
何麗晴嘴裏說的那個人,與他認識的梁嘉月,怎麼都無法聯係到一起。
“……有些話我不該說,可我畢竟是她媽。托大說一句,凡事就請你多擔待她一點,多包容包容她。世上的夫妻,有哪一對是從來不吵架的?可吵歸吵,不能一個不順心就將離婚掛在嘴上。嘉月不懂事,對婚姻的看法還很不成熟,辛苦你,多照顧她……”
何麗晴仍在絮絮叨叨,蔣珩出聲打斷她:“別說了。”
何麗晴住嘴,惴惴地望著蔣珩。
蔣珩此次來,不過是完成梁嘉月的請托,並不是來聽何麗晴如何數落自己的女兒。
見她一副什麼都不願多談的模樣,言辭間對梁嘉月既不客氣又不了解,幹脆站起身,幹脆站起身,告辭說:“既然沒什麼事,我就不多打擾了。”
他本想對何麗晴說,你確實托大,單憑這幾句話,你對自己的女兒的確一點兒也不了解,也不關心。
話到嘴邊,卻又作罷:父母親緣,本就各有各的緣法,又何必強求何麗晴一定要知曉梁嘉月呢。
起碼,在何麗晴能夠做到的範圍內,物質上,她讓梁嘉月衣穿不愁地過了這麼多年。
至於成長的過程中,梁嘉月經曆過什麼,心中有什麼無法愈合的傷痕和陰影,何麗晴沒有想要探尋的欲望,沒有產生關切的想法,他也就沒有必要指出來,讓她們母女再生嫌隙。
她們母女之間的問題,的確也隻能由她們二人合力解決。
也許是看他臉色不睦,何麗晴搓搓手,局促道:“這就要走了嗎?不多坐一會兒?”
口裏這樣說,卻仍是站起身,擺出送客的姿態。
蔣珩點點頭,“如果梁叔或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聯係我。”
何麗晴應下,跟在蔣珩身後,將他送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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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何麗晴在交談中什麼都沒說,蔣珩仍是暗地裏托程昀找人去了解了一下情況。
對方動作很快,不過兩日,便將梁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厚厚一遝資料送至蔣珩案頭。
他粗略翻閱幾頁,越看便越吃驚。
想了想,仍是給梁嘉月去了個電話,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事情細說起來,其實算不上多複雜。
梁念晴不知從何處認識了一位負責藝術品運作的“資深業內”人士。這位人士,據說長得一表人才,且風趣幽默,頗得梁念晴歡心。
都是單身男女,又常常一同出遊,一來二去,難免會生出些曖昧的情愫。
沒過多久,這位人士便號稱手頭正在進行一項高回報的藝術品投資項目,梁念晴跟著他,投了些錢,如他所說的,很快,資金便回攏,且得到了一筆可觀的收益。
這之後,梁念晴陸陸續續又跟投了一些項目,有盈有虧,但總體來說,總是盈得多,虧得少。
一開始,她還算得上審慎。後來,也許是覺得對這一行十拿九穩,梁念晴投進去的金額越來越龐大。
直到不久前,她竟說動了梁世昭,動用了梁氏企業一大筆流動資金,投入了她正跟投的一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