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遊這個想法,梁嘉月辭職前就有過考量。
但如此匆匆的出行,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拜蔣珩所賜。
不想再讓自己陷入猶豫不決的感情泥潭,又無法抗拒蔣珩的靠近,梁嘉月當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竟然隻有一條,就是遠遠躲開。
與蔣珩分開之後,她火速買了最早一班從清城出發到錦城的高鐵。
要帶的東西不算多,一個小行李箱就能裝完。
一切收拾妥當,連帶將錦城的酒店都定完之後,梁嘉月後知後覺,才想起一件事——再過幾天,就是何麗晴的生日。
她與何麗晴,自那日爭執過後,便斷了聯係,雖則以前的聯係也算不上多密切。
思索再三,梁嘉月還是給何麗晴撥去一個電話。
意料之中的無人接聽。
再發微信,係統提示她已被對方拉入黑名單。
無奈苦笑一下,梁嘉月重新聯係黎安,一方麵告知一下自己的去處,順便拜托她幫忙留意星雅苑這套房的出售信息;另一方麵,希望如果今年何麗晴操辦生日,宴請黎家時,她能替自己道一聲生日快樂。
黎安雖然對她這種遇事就躲的行為嗤之以鼻,但好歹念在她是自己親閨蜜的份上,應下了她的請求。
第二天早上七點的高鐵,梁嘉月好險在停止檢票的前一分鍾衝進閘機。
等上了車,勻一口氣,她將椅背一放,便歪著頭補覺。
醒過來的時候,離到達錦城還有半小時的時間。
列車平穩疾馳在田野之上,車窗外是大片大片連綿的農田,偶爾能瞧見列車掠過一兩棟搭得簡易的棚屋。
天空被大團陰雲遮蔽,烏沉沉的。
其實選擇錦城,也不是一時衝動。
先前黎安給她那張所謂策展人的名片,梁嘉月之後有聯係過對方。
接到她的電話,對方初始還很是驚訝,聽她說有意向約見,很是遺憾地說,自己最近在忙活錦城的一個影展,抽不出空來清城。
也因此,在選擇出行地時,幾乎是下意識地,梁嘉月就選了錦城。
運氣不佳,高鐵停靠錦城時,正在下暴雨。
天與地被雨幕潑得白茫茫。
原定的行程幾乎全被打亂,梁嘉月在出租車停靠點排了十幾分鍾的隊,才終於上了車,直奔酒店。
在房間待到將近下午,雨勢漸歇。
梁嘉月在房裏悶了半天,實在有些待不住,索性問客房部討了一把傘,出門了。
她才在網上查了些資料,那位策展人近來在錦城籌辦的那場攝影展,正在錦城文博中心展出。
也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文博中心人煙稀少。
大堂裏還開著冷氣,就更顯得此處寂寥。
梁嘉月裹緊肩上的小披風,在接待處領了張門票,驗過之後,慢慢順著長廊上掛著的照片一張張看下去。
攝影展主打人像攝影,以“她力量”為主題,邀請了一眾新銳攝影師掌鏡,為不同領域不同階層不同年齡的女性進行拍攝。
其中,梁嘉月還看見幾位頗為知名的女星出鏡,黑白光影裏,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
但她最愛的,還是一組角落裏不算打眼的抓拍。
拍的是藏南幾位少數民族姑娘,穿著特色民族服飾,在各種生活化的場景裏,或嗔或笑。臉上是被高原曬出來的麥色,兩頰透著團紅,經鏡頭放大,有一種質樸的質感。
她停留在一張照片前,照片裏的女主人公,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身上的袍子寬鬆罩著,背上用繩索固定了一個小孩兒,應當是她的弟弟,因那被束在背上的孩子正張著好奇的眼睛望著鏡頭。
小姑娘手裏還另拽了個正舔麥芽糖的小孩。約莫是因為生氣,臉上的表情緊繃著,一雙琉璃樣的眼睛瞪得極大。
攝影師抓拍得及時時候,日落的餘暉給這姐弟三人都鍍上一層金光,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彩畫。
“生動吧?”
耳邊忽然響起聲音,梁嘉月忙側頭去看。
她身側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陌生男人,戴一副金邊眼鏡,穿一件黑色斑馬圖案提花針織衫,簡單的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文藝又清爽。
也許是察覺到梁嘉月頗具懷疑的目光,男人衝著她露齒一笑,說:“別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我看你一直站在這副攝影作品前麵,是很喜歡這一組作品嗎?”
梁嘉月與他拉開兩步距離,點了點頭。
男人一愣,又笑道:“那就好。”
“這是你拍的?”聽他的口氣,梁嘉月沒忍住,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但我替拍攝這組作品的攝影師謝謝你。”
說著,他從名片盒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梁嘉月,“我是這次攝影展的負責人。”
梁嘉月有些吃驚,待看清名片後,更是驚訝,“原來你就是唐駿。”
給她遞名片的那位策展人。
唐駿看起來比她更意外,推了推眼鏡,仔仔細細打量梁嘉月,片刻,才慎重地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