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念晴拖了張椅子過來,擺在蔣珩對麵,又轉身出去。
再回來時,一手握著一瓶開好了瓶蓋的啤酒,“哐”一聲砸在桌上。
蔣珩挑了挑眉。
梁念晴並不想去看蔣珩現在是什麼表情,也不想揣測他的心理。
她捏著瓶口,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唇邊的酒液,深吸一口氣,道:“你今天來找我,是來與我攤牌,還是與我決裂?”
“都不是。”
蔣珩燃一支煙,靜靜地說:“我說了,我依舊承伯母那一份情。”
若是想要與梁念晴決裂,他不至於多此一舉來見她一麵,正因為還顧念著梁母曾經的情誼,所以他願意隻是敲打敲打梁念晴。
“承我媽的情?”梁念晴譏諷地笑一聲,“你如果真的還記得我媽曾經對你和你媽的幫助,就不會和梁嘉月結婚。”
蔣珩皺一皺眉,很是不喜她這副態度,“我和梁嘉月之間的事,與你無關,與伯母更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梁念晴拔高聲音,“怎麼會沒有關係?”
她眉眼間浮上一層戾氣,漂亮的臉蛋因此顯得有幾分扭曲,“她梁嘉月是何麗晴的女兒!”
尖利的聲線似乎震得周圍的空氣都跟著輕輕震顫。
梁念晴緩一口氣,“何麗晴是什麼貨色,要不是她,我媽會被氣到住院,會這麼多年都躲著,再不踏足清城?要不是她沒臉沒皮,破壞別人家庭,我爸會和我媽離婚嗎?”
說到激憤處,她死死地咬著牙,呼哧喘氣,“何麗晴的女兒,算是個什麼東西?你為什麼會娶她?”
“梁念晴!”
眼見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蔣珩低喝一聲,語氣中含有雷霆之意。
梁念晴被他的口吻嚇住,原先想好的,湧上嘴邊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鼻子一酸,眨眨眼,一連串眼淚順著滾下來。
她紅了眼眶,委屈又淒楚地說:“是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她。你明白嗎,蔣珩?”
餘光中瞥見蔣珩的神色不似先前那般可怖,梁念晴心中暗暗鬆一口氣,仍是哽咽道:“何麗晴已經搶走了我爸,擠走了我媽。我不想再讓梁嘉月把你也搶走了,明明是我先認識你,明明對你更好的是我和我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娶梁嘉月?”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讓外公放心才會鬆口說要結婚,可是蔣珩,要讓外公放心,沒有必要一定要犧牲你的婚姻和幸福。”
梁念晴揚著頭,好教蔣珩能看清她臉上的懇切,“我還知道,你和梁嘉月在吵架。蔣珩,你們真的不適合,與其這樣別扭下去,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呢?”
她還要再說些什麼,觸到蔣珩的目光,一下噎住,隻喃喃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蔣珩撳滅了煙蒂,好整以暇站起來,踱步至梁念晴身邊。
她仍舊仰著臉,眼角懸著顆將落未落的淚滴。
伸出手,他輕輕用指尖按了按梁念晴的眼角,接住她那顆淚滴,感受到接觸那一刹那,她在他手下輕微瑟縮。
無聲地笑了笑,蔣珩收回手,兩指一撚,將那點淚水撚淨,居高臨下地望著梁念晴,道:“梁念晴,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我原以為你心裏拎得清。”
“我……”
蔣珩豎起一指,製止了梁念晴繼續說下去,“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生出這種不可能的心思,讓你覺得,你在我這裏是享有什麼特殊的。”
他負著手,低頭,深深地望一眼梁念晴,直到她不敢與他再對視,移開目光,才接著說:“欠你母親的情,這些年對你的照拂也算能還清一兩分,餘下的,既然是欠她的情,報也該報給她。若是你覺得不夠,或是不滿,那我也隻能做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梁念晴一霎睜大雙眼,急切又驚恐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應她的,是蔣珩高大冷漠,一去不回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