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四樓，梁嘉月才終於找到周然的家。
一扇生了鐵鏽斑駁不堪的鐵門，上麵貼了張已然褪色的福字，落了些灰，門前垂了盞燈，暗沉沉地發著光。
“吱呀”一聲，門被從裏麵推開。
梁嘉月下意識退後一步。
周然手裏還提著個垃圾袋，是要出門的樣子，看見梁嘉月，也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把門又推開一點，招呼梁嘉月，“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快進來坐。”
她將手裏提著的黑色塑料袋堆到門口，讓梁嘉月進去。
房間很小，漂浮著一股散不去的濕黴味道，但收拾得還算幹淨，木地板被拖得鋥亮，牆壁上貼著杏色的壁紙。
周然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端著兩個玻璃杯。
看見梁嘉月站在客廳中央四處張望的身影，也不覺尷尬，隻說：“Luna姐，坐吧。”
梁嘉月從她手裏接過水杯，小心地在她那個藏藍色的布藝沙發上坐下來。
沙發旁放著一個垃圾簍，梁嘉月將拿了一路的濕紙巾丟進去。
周然沉默地看著梁嘉月的動作，目光下滑，瞥見她褲腿上暈開的泥漬，她牽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很意外吧？”
梁嘉月反應兩秒，意識到她說的是她住在雲梨路這件事，“嗯？還好。”
“第一次見這樣的地方，是不是不習慣？”
周然的語氣裏帶著點兒莫名的敵意和譏諷，梁嘉月敏感察覺到了，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很受冒犯。
她斂目，淡淡地說：“沒什麼不習慣的。”
畢竟，她也曾經在不輸雲梨路的地方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她不以為意的態度似乎激怒了周然，因為下一秒，周然就尖著嗓子，道：“真沒想到，原來我們偉大的Luna姐也不隻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見識一下你口中的人間煙火嗎？”
梁嘉月皺眉，望著周然，認真地反問。
她雖然料想到，變故也許會打擊到周然，卻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一個充滿攻擊性，缺乏理智的模樣。
周然短促地笑了一聲，“是為了讓你來看看我過得是什麼日子。”
“跟我有什麼關係？”
梁嘉月莫名。
周然的手輕輕撫摸著沙發的扶手，那裏有一處線頭脫落了，她揪著線頭，在指尖纏繞一圈，“和你當然沒關係，隻是我想讓你看看——高高在上久了，也該低頭看看別人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有病吧你。”
梁嘉月瞠目結舌，憋了半天，憋出這樣一句。
她站起身，提著包轉身欲走。
“你以為大家是真的喜歡你嗎？”
周然在她身後叫道：“不是！大家阿諛你，奉承你，不過是因為你有錢罷了！你以為你沒錢，大家還會像現在這樣，處處讓著你，聽你的嗎？”
“每次看到大家都圍著你，心裏是不是都很得意？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快感吧？你以為那是因為你厲害，所以大家心悅誠服嗎？”
“你每次請大家吃飯，請茶歇，給大家分發禮物，是不是心裏都覺得自己特別大方，特別關照同事？是不是特別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快感？”
梁嘉月從來沒預想過，原來每次她主動請客，會有人懷揣這種想法。
但Katrina“發錯”的那條微信消息突然在腦海裏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