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咀嚼著這個名字,拗口難記,難怪是個不好搞的家夥。
現在這個黑發絳瞳的俄羅斯人正窩在我酒店房間的沙發上,一副怠懶的姿態,根本沒有作為俘虜的自覺。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家夥交給下屬拷問,可以的話我還不想將我們曾經的關係暴露在下屬麵前。
隻是,握緊手中的錄音筆,我如果繼續按照和菲奧娜的計劃執行,這份將我們過去關係揭開的錄音就會出現在那個私生子手上。要將這些告訴敵人的話,我似乎更沒道理瞞著自己人,甚至首領那邊也需要提前通氣,以防形勢出現變化。
“中也君在猶豫嗎?關於是否要將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
俄羅斯人的聲音如湖水一般冷瑟,其中夾雜著一絲笑意。
我不太高興,收起錄音筆,瞪了那家夥一眼,卻換來對方幾不可聞的笑聲,和起伏不定的胸口。
然後,我眼看著他肋骨處衣服上的紅色又加深了幾分。
傷口沒有包紮,這家夥不會失血過多吧?
我心中一緊,糾結片刻還是從醫藥箱裏找了卷紗布扔過去。費佳略微差異的看了我一眼,接過紗布就準備解開衣服包紮,很識趣的沒有提出類似讓我幫他的要求。
“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沒好氣的說著,然後拿著錄音筆出了房間。
吩咐幾個下屬在我的房間和酒店樓道各處把守,我不放心將那家夥關在房間內,但也不想讓下屬和他有過多接觸,就隻能這樣隔開。喵喵尒説
在我抓到他之後,我迅速聯係了菲奧娜,但隻說遇到了襲擊,並未提及費佳的事。因為我很好奇,那家夥主動送上門究竟是什麼目的,難道真的和菲奧娜所隱瞞的有關?
也許我認識的費佳並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但“死屋之鼠”的頭目絕不是易與之輩。這注定了我在了解屋內那家夥的過往事跡之後,不得不將事情朝著最壞方向設想。
原以為和菲奧娜達成的挑撥離間計劃似乎出了點問題,他們原想著如果無法從費奧多爾這邊突破,就著力於送他的豬隊友出局。但此刻費奧多爾自投羅網,為的究竟是從豬隊友手上保命,還是另有圖謀。
突然,我想到了那天宴會上,站在費佳身邊的兩個男人,穿著不同款式的白色西裝,發色是讓人過目難忘的銀白短發和銀紫兩色長發。
“魔人”並不以武力值見長,那兩人必然是專程來保護他的同伴,而這更顯得那家夥送上門的行為格外可疑。
於是我將錄音筆交給下屬,通過菲奧娜埋在那位私生子身邊的釘子將錄音傳遞過去。
吩咐下去後,我給首領打電話彙報了這些突發情況。
聽完我幹巴巴的敘述,電話那頭在深夜仍聆聽工作彙報的首領沉默了很久,然後在我有些緊張之際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中也君,不得不說你的感情生活似乎精彩過頭了啊。”
哪怕我也承認這一點,但首領的話顯然不是在鼓勵或者讚揚。
我有些尷尬,沒有對這句話進行任何回應和反駁,隻是默默的將手機通話音量調小了一點,確保身後的下屬們完全聽不清。
電話對麵的首領似乎也隻是隨便感歎一句,然後就說起了組織收集到的情報。
“魔人”曾為俄羅斯的異能者組織從裏世界購置軍1火,但這也無法成為對方出現在菲奧娜生日宴上的理由。支持卡斯特羅斯家的私生子,究竟能給他帶來什麼呢?
“是一項繼承人才有資格知道或接觸的事情,而菲奧娜女士顯然與‘魔人’持有不同的態度。”首領篤定的分析著。
在找不到其他理由的情況下,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件事情會是什麼?”我追問。
但首領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起不相幹的事情來。
“武裝偵探社接下了異能特務科的特殊委托,調查橫濱出現的惡性自殺事件。”
說到武裝偵探社,我難免想起某個總招惹我生氣的家夥。
首領繼續說,“調查的線索卻指向了國外,準確來說是阿拉斯加的一處大型滑雪場,曾在兩周前先後去那裏旅遊歸來的,四個毫不相幹的家庭,所有成員共十七人無一例外自殺身亡。異能特務科察覺到了異常,幾乎可以確定這背後有特殊力量作祟。但他們卻沒有足夠的人手來調查,中也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自殺,特殊力量,我忍不住聯想到獵人世界詭秘多變的念能力以及潛伏在普通人身邊招致災禍的咒靈,但這些絕不可能出現,所以是某個特殊的異能者或異能物品嗎?
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卻得到的是首領的否認。
“北海道也出現了多起惡□□件,但和橫濱有所不同,異能特務科無法總結出規律,就將看似影響惡劣程度更低的自殺事件委托給了一家偵探社。這代表著國內,即將陷入混亂。”
握著手機的手指忽然攥緊了,機身的輪廓硌在掌心。這些事情背後潛藏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同時也預示著未來糟糕的走向,而這一切,和菲奧娜所隱瞞的內容有關。
我意識到首領提及這些的目的,“卡斯特羅斯家在阿拉斯加的產業?”
“沒錯,中也君。那處滑雪場是卡斯特羅斯家名下的,軍1火家族難得的白道生意,卻招致了未知的力量。”
這大概也是菲奧娜隱瞞的原因,一旦被揭露,離奇的死亡事件和卡斯特羅斯家扯上關係,就算是軍1火大鱷,也難逃外界的懷疑和聲譽的敗壞。
而這其中,費奧多爾又充當了怎麼的角色?
回想起黑發男人略顯單薄的身體,和那瘦弱到很可能舉不起刀的手腕,我心情更差了。所以是什麼,讓費奧多爾改變了原有的計劃,而那家夥現在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在電話的最後,首領重新確認了這次的任務,合作與卡斯特羅斯家隱藏的秘密,港口mafia都要得到手。
“還有一件事,中也君需要留意一下。”首領最後強調了一句。
“經由異能特務科的許可,武裝偵探社派人來美國調查。這個人選,似乎是我們的老熟人啊。”
“……是太宰?”我聽到自己有些發悶的聲音。
“啊,應該是他沒錯了。”
“需要我抓回這個叛徒嗎?”這一刻我格外的冷靜。
是的,我和那家夥沒有任何關係,再見麵也隻能是敵人。
電話那邊的首領好像有些驚訝,隨即又用一貫帶著輕笑的語調說。
“不,阻止太宰的探查。如有必要,我允許你殺了他。”
“是,BOSS。”
終於,這一刻還是到來了。
掛了電話,我站在走廊的窗口前,麵朝著紐約喧擾的街道,思緒有些混亂。我發愁的不僅是屋裏那家夥如何處理,還有即將到來的同樣難搞的某人。
點了一根煙,我轉著手上的打火機思考著。
啊啊啊,實在不行就全殺了吧,這些家夥死掉大概對世界來說是件好事。與其提防他們,還不如和菲奧娜那個女人合作。
我把打火機扔給站在身後的副手三脩,吩咐他帶著人手去機場和卡斯特羅斯莊園附近巡查。同時聯係組織內部的情報人員,篩查國內來紐約和阿拉斯加的航班與渡輪,務必要在那個叛徒接觸到卡斯特羅斯家之前將人攔下來。
安排完這些後,我回到了房間裏。既然事情與國內的異常有關,我不能放任裏麵那家夥不管,至少要從他的嘴裏撬出點東西。
守在門口的手下幫我打開門鎖,一進去我就看到那家夥正緩慢的係著扣子,應該是剛包紮了傷口。
那身染血的衣服又被穿了回去,我皺了皺眉,但似乎又沒理由去給俘虜提供幹淨衣物,能允許費奧多爾安穩的坐在這裏,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優待遇了。
“現在說說吧,你的目的,還有那兩個同伴的去向。在酒店裏,我暫時不想見血。”
坐在黑發男人對麵的沙發上,我在詢問的同時拿過旁邊冰鎮的白葡萄酒打開了。
我為我和他各自斟了一杯,那家夥半天沒做聲,順著我的動作垂眸看向桌上的酒杯。
這個反應和我預想中的很不一樣,我印象中的費奧多爾雖然稱不上能言善道,但絕對不是一個甘於沉默的的人。我本以為他會解釋些什麼,關於我們之間的分別與欺騙,又或者用他的情報試圖說服我,以達成他想利用卡斯特羅斯家的目的。
但他什麼也不說,在我重新回到房間後,像是沒長嘴一樣安靜的坐著,隻用一種說不上來的眼神在我和酒杯之間巡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