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舐了墨的羊毫提鬥被重重的擱在硯上,想起那日蔣楚的笑言,若鄭瞿徽真有入贅的意願,她倒是可以退一步……
就叫那倔老頭子瞧一瞧,到底誰才是真的留不住。
“備車,去浮城。”說著起身就要走。
雲姨顯然是被嚇著了,連忙去攔:“您要見大小姐,叫她回來不就成了,何至於自己跑一趟,大老遠的,別累出個好歹來。”
話是沒錯,老太太一愣,暗道自己是糊塗了,輕咳一聲又坐了回去。
提筆,又一派氣定神閑的口吻:“那就給她打電話,這周回來,我有事和她說。”
“知道了。”
“不行,還是慢了,叫她明天就回。”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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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浮城,偶爾能曬到比棉花被還柔軟的陽光。
蔣楚逐漸瞿化,也開始學他的無所事事。
什麼工作,什麼客戶,什麼官司,哪有和男朋友手牽手壓馬路來得快樂。
她的轉變令人欣喜,也讓人“怨憤”。
欣喜的那位自然是受益良多的鄭瞿徽,至於“怨憤”的那位,埋首在寫字樓格子間裏的董運來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周身散發著暗紫發黑的喪氣。
蔣芊的建議很實用,把浮城的事務所轉手給董運來,確實省下了不少麻煩事。
而她呢,抓著僅有的三個月肆意揮霍。
關於回嶺南的事,蔣楚隻和鄭瞿徽提了一句,工作需要。
他沒多問,隻是神色肅穆了許多,連著幾日一直沒個笑臉,凶巴巴的。
然而這份難以消化的別扭,在蔣楚投訴他“情緒外化”後也有所收斂。
說到底,他習慣順從她,任何一切。
老浮城的小道上,滿地是散落的梧桐葉,金黃焦黑,像是被放在熱鍋裏翻炒過,每一片都是獨特。
一腳踩下去,發出咯吱脆響。
鄭瞿徽腿長步子大,就算走得散漫仍比邊上的人不自覺快一步,蔣楚不服輸地跟了一陣,實在跟不上最後隻是亂了節奏,然後,肘關節撞向他的肋下。
挨了揍的人低頭,隻見她氣呼呼嘟著嘴,連生氣都是好看的。
鄭瞿徽沒忍住笑了,怕被她發現,又收回了嘴角。
站到她前麵的位置,半蹲下身子,“上來。”
“幹什麼。”
這不明擺著嗎,鄭瞿徽歎了口氣,耐心道:“背你。”
蔣楚有一瞬怔忪,然後本能拒絕:“別玩了,你快起來。”
她都多大了還讓人背,何況這是在外麵,光天化日之下。
“沒玩,快點,膝蓋涼。”他堅持。
觀察了四周,馬路邊有一個賣烤紅薯的大叔在打盹,街角偶爾路過幾個踩著腳踏車的人,圍巾帽子口罩,裹得隻露出一雙眼睛。
好像安全,可還是覺得出格。
她不聽從,他不起來,就這樣僵持著。
好半晌過去,身後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然後,一具柔軟的身體服帖落在背脊上,隔著厚厚的幾層衣物依舊能感受到溫熱的心跳。
她一直很輕,鄭瞿徽起身時特意掂了掂重量,飄飄然,沒什麼實感。
要不是灑落在耳垂上的呼吸,要不是她緊緊環住肩頭的手,要不是她一聲聲小心翼翼的問。
“重不重。”
鄭瞿徽笑了笑:“重死了,和從前一樣。”
確實,他背過她,在那個星輝漫天的夜裏。
背上那人驀地紅了臉,沒料到他會忽然提及,順帶著也想起當時的窘迫。
回過神後就是掙紮,反抗,鬧著要下來。
“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了……嘶,你真咬。”
求饒也沒用。
蔣楚氣急了,扒開大衣領子,一口咬在男人的後頸上。
插科打諢地踩過這一路蕭瑟的深冬。
世界就暖和起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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