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三月七號,顧青書首次被高醒領著去附近的私立高中報道,報道後隻上了半天課便回家休息,高醒幫忙領了課本,兩人在家裏自學,做完卷子便搬出電腦登錄各種簡陋的網站瞎逛。
家裏很大,四處便顯得空蕩蕩的,顧青書平日裏喜歡安靜,便其實不覺得空,時常有了功夫就出門溜達,要是在路口碰到開車回來的高哥,兩人都是要為這份巧合高興好一陣子,一塊兒去附近的菜場買了菜,才慢悠悠的踩著夕陽回家去。
四合院裝修複古,內裏則現代化許多,裝了空調和保溫隔音的玻璃,家具一應全是昂貴的真皮沙發,地毯則每個犄角旮旯都照顧到了,隻是打掃頗費功夫,因此每周哪怕隻是他們兩個人住在這四合院內,每個月的開銷也高達普通人的八倍。
顧青書身在這樣富麗堂皇處處堆金砌銀的首都,身邊一切又有高哥照應,勢必要自己攥上些實實在在的東西給家裏作陪,於是找了個機會在學校參加完期末考試便利用暑假時間拿高哥給他的三十萬全部投入開了一家職業學校,在工地上找了二十個老師傅,又去找了做飯超過二十年的自己開店的老板,再在電視上大肆發布廣告,打著一畢業就就業的一條龍服務,招收學生。
他這也不是騙人,隻是合理利用身邊現有的所有資源,高叔叔的資源,高叔叔介紹給他跟高哥認識的房地產老板,還有有求於高哥的承包商,隻要拿到他職業學校的畢業證,兩年畢業就直接一車拉去工地上班或者餐館上班,工資照發。
廣告的重要性顧青書在後市可謂是領悟深刻,如今九六年,還沒有多少人哄抬廣告價格,所以他五萬買了個節目的植入廣告,又花兩萬買了電台的植入廣告,開沒開學,遠郊地區的校門口便擠滿了前來報到的學生與家長,準備的三千宿舍房瞬間爆滿!
按照每人學費一年一千,兩年打折一千八的價格,全國各地湧來將近一萬的學生幾乎都選擇交兩年的學費,這下存在他手裏的資金便超過一千八百萬!
顧青書上輩子手裏幫金哥管賬,每天都是上億的流水,所以短短兩個月賺來這麼多錢對他而言其實不多,隻是他依舊怪開心的,因為這是完完全全由他操作立起來的地方,是屬於他的東西,當然,也不能虧著高哥了,當夜就還了高哥一百萬,算是利息。m.X520xs.Com
錢拿在手裏是死東西,必須動起來,因為每個月學校的水電,學校地皮的租金,學校各項設備和食堂還有員工工資等一切需要花錢的地方都不能說省,他便抽出五百萬全部壓在建行與茅台的股市上,五百萬打給姐姐,剩下的交給高哥,投入去了高哥的互聯網開發公司,做了個小股東。
八月份時,顧青書在電視上看見了不少效仿他大肆宣傳的招生職業學校廣告,但那都與他無關,他學校的名氣已經打了出去,又有高哥的公司和高叔叔的工地托底,保證學生畢業就有飯碗,誰能跟他競爭?
倒是二姐的錄取通知書應當下來了,便每天三個電話的打過去問胖子有沒有在學校的收發室拿到。
遠在南方小城的胖子也買了諾基亞,碩大的一個板磚成天掛在水桶粗的腰間,一旦有電話進來,肥肉都要跟著抖幾抖。
“喂?”胖子接電話的時候,根本不用看電話來電,直接湊到耳朵邊兒上就知道是誰,“我說祖宗,能不能不要天天催啊?我已經住在收發室了,我求求你,給我條活路吧,通知書沒來也不能怪我啊。”
胖子已經快一年沒見著小狐狸了,但兩人說話依舊是不見生分,該損則損。
電話那頭青書的聲音比胖子想的還要中氣十足,顯然是吃飽了飯所以來折騰他的:“啊,對,金哥通知書到了,是北大,你是不知道,咱們廠裏第一個考上北大的有多風光,金廠長在食堂擺了一大桌子的宴席,隻要是廠裏的工人都免費進去吃喝,熱鬧得不行,就連之前總跟我們一塊兒打球的那三個遊手好閑的大哥你曉得吧?金哥也請他們,準備過兩天就去深圳。”
胖子單獨坐在收發室的老藤椅上,跟個退休的老幹部似的,手裏搖著大蒲扇,右邊的石桌子上還擺著一個搪瓷杯,搖搖晃晃的看著頭頂上從大樹葉子裏投下來的灼人光斑,笑著跟電話裏的小狐狸說:“嗯嗯,我曉得,放心,現在全校都曉得你二姐是我罩著的,你二姐她爸現在在沿海發了財,誰敢欺負她啊,我看那通知書估計也沒人敢攔截,你就放寬心,等著吧,老子就是在收發室坐化了,也給你把通知書等到。”
“啥?那個四眼兒會計?”胖子突然停下搖晃老藤椅子的動作,坐直了身體,跟電話裏的兄弟說,“這個我早前就跟金廠長說了,廠長現在老關注四眼會計,放心吧,但凡那貨有個風吹草動,就算是親戚,我想金廠長也是會大義滅親的,廠長本身就容不了那些歪瓜裂棗,還用得著你瞎操心?”
電話裏被電流混入雜音的聲音輕輕笑了兩下,依舊是柔軟地像是一陣清涼的風:“是是,我不操心,現在我給大姐打電話,她叫我別管大人的事情,叫我少操心,我給你打電話,你也叫我少操心,那我做什麼去?”
胖子彎著眼睛笑了笑,真心地勸了幾句:“叫你少操心,就是喊你管好你自己的意思,不是叫你什麼都不做,你想想你喜歡什麼,想去哪兒玩兒,有什麼愛好,都去搞一搞,大姐跟顧叔叔不容易,他們那麼拚命賺錢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少操心?”
“偷偷跟你說句你二姐的話,你二姐雖然每次好像對你不怎麼上心,當每次隻要電視上打你學校的廣告,那她都絕對不會轉台,你二姐瞧著冷硬,那是刀子嘴,心裏其實掛念你跟大姐得很。”
電話那頭的小狐狸切了一聲,回了一句:“這種事情我還需要你來告訴我嗎?”
胖子嘿嘿一笑:“我就是怕你誤會你二姐。”
“我什麼時候誤會過?”
胖子立馬站起來,端著自己的搪瓷杯子,告饒道:“好好,我是說不過你了。不過,說真的,青書,你現在在那邊,跟高哥怎麼樣?”
電話那邊笑了笑,說:“你猜。”
胖子聞言便曉得那肯定是好得不得了,是啊,能不好嗎,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高醒便成了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創始人,專門開發各種高科技項目,一邊投資手機品牌,一邊專注開發什麼網絡購物項目,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當然,在胖子眼裏顧青書也是同樣望塵莫及的存在,他怎麼就沒想到在如今大環境處處都下崗失業的現在去開一個保送入職的職業學校啊!不過就算讓他知道了這個點子,或許也開不起來,沒有本金嘛。
其實胖子覺得要是早一年放金哥出去闖蕩,金哥也一定不會比高醒差多少,這兩位大佬從一開始的鴻溝便是原始資本,但錢是可以賺的,隻要第一桶金上來了,其他應該也不會太差。
胖子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一年的變化與可惜,嘴上卻絕不透露半分,對顧青書說:“那看來很不錯了,不錯就行,但他要是對你不好就跟我說,我立馬能帶著家夥過去幫你把他給揍了!”
電話裏的小狐狸立時頑皮了起來,調侃說:“誰打誰還不一定,高哥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圍著胡同跑步鍛煉,你鍛煉了沒?”
胖子哈哈大笑:“那還是算了。”
“欸,又來了一批信,你等等,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二姐的名字。”胖子剛還跟青書聊天打屁,下一秒看見郵差來送信了,便正色起來,腦袋一歪便將手機夾在腦袋和肩膀中間,手速飛快的翻過每一個郵件,結果依舊是沒有找到,幹脆攔住郵遞員,說,“等等大哥,你是不是漏了郵件啊?你要不回去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錄取通知書掉在地上沒能撿起來?”
郵差大哥一臉受到了侮辱的表情,立馬怒道:“什麼叫做漏了郵件?我從業十幾年,從來沒有漏過任何信件,評了十年的優秀郵遞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找茬?”
胖子剛想跟郵差吵一架,卻被耳邊青書的聲音給叫住:“等等,胖子,你要不問問郵局有沒有姓顧的員工吧,要不然就問問他們郵局裏有沒有誰的親戚考上了清華北大什麼的。”
胖子也是個妙人,一點就透,回過神來,小聲跟青書說:“我知道了,我們守了這麼久都沒有等到,人家清華北大的錄取通知書都發了一個多月了,再怎麼說也應該到家裏了才對,既然路上耽擱了的情況不存在,收發室誤拿的情況也不對,那麼說不定是郵局裏又那個狸貓的親戚,誤以為狸貓的通知書到了,就直接拿了回去,拿回去後大家一拆開看,發現不是狸貓的通知書,也一不做二不休的來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顧青書:“孺子可教。”
“教個屁,我現在就去那家冒牌顧春蘭的家裏蹲著,看看他們是不是打算連夜買早的站票跑路。”
“要是已經跑了怎麼辦?”電話裏顧青書有些著急。
胖子立馬道:“這還不好辦嗎?直接給北大的教務處打電話舉報就行了,咱們都曉得他們的陰謀詭計了,二姐這學當然是上定了!”
說完,胖子就要掛斷電話辦事兒去,電話裏的小狐狸卻連忙說:“別掛,就一直打著電話吧,我不太放心,也回不去,你把電話開著,我聽個聲兒總比幹等著好。”
胖子無奈,但也是聽話的,嘴上雖然罵青書不嫌電話貴,卻眼睛都在笑。
說話的功夫,胖子跑去了冒牌顧春蘭的住處,那是一棟居民樓,八六年建的小區在這一片兒還算新,胖子瞄準了樓棟趴上三樓,露出一張大臉貓似的和善表情便敲起門來:“您好,開門啦,社區送溫暖。”
電話裏的小狐狸忍不住笑了一聲。
胖子充耳不聞,繼續掛著一張和善的笑臉繼續敲門,誰知道敲了將近三分鍾也沒人來開,還是從樓上下來的小朋友拿著水槍bui了胖子一下,告訴胖子:“別敲了,樓下的阿姨跟叔叔陪著大姐姐去上廟去了,剛才走的時候,還給我們發了喜糖嘞,說是菩薩保佑大姐姐考上了名牌大學!”
胖子眼睛珠子轉了轉,明白了,這家人果然已經拿到了通知書,但是這家狸貓原本學習很不好,突然考上了名牌大學總得編個理由,就幹脆往菩薩顯靈的方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