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挽踏上台階,掃視他身後的一眾大臣,多也是她在葉府見過的老熟人。
葉星挽隨後問道:“曹大人,能否進屋說話?”
曹怒麵露為難之色,“葉姑娘,曹某有要事在身……”
“敢問曹大人,新帝的人選定下了嗎?”葉星挽不等他說完便打斷問道。
曹怒的臉色微微一變,其餘的大臣也沉默不語,葉星挽急切地問:“到底是哪位皇子?”
“十三殿下荀寶。”曹怒身邊的一位大臣回答,隨後他默默歎了口氣,似乎對這新帝的人選感到不滿,但卻又無可奈何。
葉星挽自認結識的皇室不在少數,可對這位十三殿下他卻是從未見過,甚至聽聞,她記得康妃膝下的十二皇子荀賓也隻有十二歲,那荀寶豈不是比荀賓還小?
另外一位大臣跟著恨聲說道:“定是那沈玉澤篡改了聖旨,為保權勢,居然還汙蔑了六殿下謀反篡位,有此奸佞,當真是朝廷不幸。”
葉星挽一聽,隨即激動起來,“六殿下是被汙蔑的?”
曹怒冷笑一聲,“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六殿下一謀反,城都沒入陛下就崩天了,還直接被餘暖發現盡數押解進城?老夫可不信其中沒有沈玉澤的陰謀。”
“那六殿下他人呢?我派了下人去六王府,可卻沒有看見他的人。”
曹怒神色低落,“聽聞他在宮中,被沈玉澤禁足了,怕是凶多吉少……要步禹王的後塵了。”
“他敢?”葉星挽驚怒一喊:“他沈玉澤是什麼人?一個閹人而已,憑什麼左右六殿下的生死?謀反之事尚有疑點,隻要諸位大人肯上表死諫,那沈玉澤的陰謀定然不會得逞。”
曹怒與諸位大臣聽了,神情驟然黯下,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說也不肯多說一句。
葉星挽見他們如此窩囊,有些諷刺地蒼笑一聲,“諸位可都是大吳的肱骨之臣,竟沒有書院學子的一半勇氣與沈玉澤那廝抗衡?”
被一個小女子教訓,那幾個銀發老朽都感覺受到了羞辱,不過礙於身份沒有與她爭辯,隻當她年紀小,不懂朝中局勢。
曹怒算是臣僚中與葉家最為親近的大臣,他客氣回答:“葉姑娘,如今沈玉澤大權在握,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此時與他相抗,無疑是往槍杆子撞,若想拉下沈玉澤,那還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葉星挽冷笑一聲,“我父親在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得你們如此耐心?出了什麼事就急著找他拿主意,當時是一刻都不願等。沈玉澤被封成為東廠提督,你們一個個怕成了什麼樣?急著找家父商討應對策略,現在不過過了半年,麵對沈玉澤你們卻連重氣都不敢喘了?”
葉星挽話說多了,口中不斷地噴灑霧氣,在雪地中站久了,四肢都有些僵硬麻痹,但一看眼前這群牆頭草,最冷的卻是她的心。
她抬眸看向曹怒,目光洶洶,“曹伯伯,你應當清楚你現在能站在這,是我爹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你保下來的,若非如此,在九殿下被關禁閉之時,你已然丟官出閣,我這還是往輕了說。”
葉星挽如此大膽,曹怒意想不到,可麵對她的指責,他由衷感到慚愧,他的確虧欠了葉家。
她雙手抱緊自己的腰身取暖,不願顯示半分弱態,“星挽鬥膽一問,如今站在這曹府大門前的臣子。有哪一個沒有受過我葉家的恩惠,有多少落了難時,是家父施以援手的?烏鴉尚且知道反哺,難道還要星挽提醒諸位知恩圖報的道理嗎?”
“家父的確是自縊身亡,可究竟是誰害死的他,我比誰都清楚。可若是因為一個沈玉澤便把諸位嚇得畏畏縮縮,不敢直麵對恃,那你們就安心等東廠的緹騎上門鎖魂吧,到時再去地下與家父訴苦。”
曹怒看著眼前的女子,良久不言,她每一句話都像是鼓棒,敲在他的心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鼓聲,綿綿不絕。
葉星挽隨後掃去肩上的碎雪,“諸位願意做那砧板上的魚肉,星挽可不願,我與六殿下有婚旨在身,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就算拚勁全力也會將他救下。”
說完,她轉身走上馬車,“大人想要從長計議,便從長計議吧。但要星挽受沈玉澤擺布,那倒不如與之一戰。”
…………
皇宮。
冬日的夜比白晝要長,已近辰時,整宮人都在為先帝大喪做準備,而各宮嬪妃也都回了後宮置換喪服了。
小興子在荀紀菡的床前不斷哭泣,沈玉澤卻很快從悲傷中清醒過來,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喪鍾已敲,荀寧聽著那厚重的鍾聲,不由抬頭看了看剛要破曉的天,腦子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