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曦搖了搖頭，跟著低頭，目光落在了她小腿上的傷，“大夫可有說什麼？”
孟闌想起方才大夫與沈玉澤的談話，愣了片刻，才搖了搖頭，“我沒問，大夫隻是開了藥方，讓我按時服用而已。”
“那便好。”孔曦整理了被褥，“我聽下人說，這兩日，沈玉澤可是一直守在你的床前，不肯離開呢。”
孟闌並不知曉此事，片刻後才緩過神來，臉頰上泛起了層層紅暈，內心湧動，翻起漣漪。
孔曦替她高興，臉上笑容欣慰，“你醒了，他就不陪了？你來這，那他人呢？”
孟闌回答：“他去了葉府。”
孔曦拿起櫃頭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他去葉府幹什麼？”
孟闌瞪大了眼，“你……你還不知道？”
孔曦臉色微愣，動作一僵，一邊問一邊緩緩放下茶盞，“我有什麼該知道的？”
“葉星立死了。”孟闌如實說。
孔曦的臉頓時刷上了灰白的顏色，“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星立死……了？我被抓之前見他還好好的，怎麼可能……”
孟闌歎了口氣，將沈玉澤告知的都如實轉告給她，孔曦恨恨地拍了軟綿的被褥，語氣哽咽，“深夜出門騎馬，他是怎麼想的？就他那三角功夫的馬術，還以為自己多厲害呢。”
“此事沒那麼簡單。”孟闌又道。
“什麼意思？”
“在我打算離府救你的時候，葉星立因為替你求情還被關著禁閉呢，按理說，他不可能會出門騎馬。”m.X520xs.Com
孔曦坐直了身子，“可是……”
“可是，葉星立在府裏鬧起了絕食，還放言說，一日不見你平安，他一日不進食，竟然和葉封嶠對付起來了。”
“他餓了整整三天，聽下人說，是真的滴水未進，葉夫人一向疼愛他，冒著被夫君責罵的風險去見了他，之後葉星挽也去了。”
聽見她的名字，孔曦絕望地閉上了眼，隻聽孟闌說：“興許是葉星挽說了什麼冒犯的話，激怒了葉星立，他才硬闖出府，釀成這等慘劇。”
孔曦轉過頭，暗罵了一聲。
“你說什麼？”孟闌沒聽清楚。
“我說葉星挽她就是個賤人。”孔曦眼中帶著恨意，“換做是城中任何一個貴女，哪怕性子再跋扈，再任性，那也不會出口如此惡毒，刻意羞辱自己的兄長，不會在外人麵前說‘他就是蠢’，‘他沒腦子’，孟闌你知道嗎？他告訴我，這些話葉星挽從幾年前便一直掛在嘴邊，見了他就說。”
孟闌微微蹙起了眉，“可是……這些都是實情，不是嗎？而且我在葉星挽身邊，服侍也有一段時日，她不喜葉星立也是有理由的。他身為大公子，不務正業，成日吃喝玩耍，他十八了，連《弟子規》都背不熟。”
孔曦的目光閃過訝愕，孟闌卻沒有停下來，“我是葉星挽，我也恨他，恨他怎麼如此無用，還要逼得她裝扮自己，去取悅九皇子，保葉家昌盛。”
“你在葉府那麼多日，難道不知葉星立小時犯過病嗎？”孔曦有些激動，臉上的肌肉開始抽縮，“你們都知道，可為什麼還要怪他？若是他做錯了什麼，葉封嶠訓他，葉星挽嘲笑他，先生諷刺他，換了是我，我也不想去書院學習了。他們當中隻有葉夫人一人算有些良心，還懂得關心他。”
孟闌不解，“不管他們說什麼，葉星立都不會變的。”
“他會。”孔曦斬釘截鐵地道：“那時賽馬會，我隻是說了他幾句，他便能從末尾幾位躍到了中間的位置。但凡他們說話能有些分寸，今日葉星立就不會死。”
孟闌看著她雙眼波光流動，意識到她要是再說下去，兩人當真就要吵起來了，她立即收口，轉而問道：“怎麼說到葉星立，你便如此激動？孔曦，你不會是動心了吧？”
孔曦輕笑一聲，將眼角的淚水抹去，“是你瞎想了，這些年在青樓楚館，見了多少人，心，早死了，哪兒還能動心？”
兩人之間陷入一陣沉默，隨後孟闌問：“你怎麼會被送到蹺溝坊去？”
孔曦轉述了她與葉星挽在車上的談話，孟闌蹙眉，“她親自送你去的蹺溝坊？”
“坊裏似乎是有葉家的人，他們認識，不過一個貴家小姐，敢親自去這種地方，她的膽子倒是不小。”
這麼一說，孟闌忽然感到疑惑，蹺溝坊怎麼會有葉家的人？
可孔曦轉過身，將被子拉上，“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孟闌回過神來，看她麵色疲憊，便也不加糾纏，“好，那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