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張地翻下了馬背,隻覺地上冰冷的泥水浸潤了他的雙腳,卻從未緩下他的動作。
他摘下草帽,將她翻了過來,抱入了懷中。
孟闌臉頰的一半都被沾粘著泥,可怎麼都掩不下那蒼白似鬼的臉色,仿佛……已沒有一絲生氣。
沈玉澤將她抬起,替她抹去了臉上的泥垢,目光忽然落在她身邊的一罐瓶子。
他拾起來,雙手微顫,這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都沒有此刻來得更加酷寒。
他連忙將孟闌放下,自己俯身壓在她的胸口中,去聽她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他鬆氣的同時,同時鼻尖忽然湧起了一股酸澀,順著他身上的經脈傳遍全身。
他將孟闌拉入了自己的懷中,兩人冰冷的身軀誰都溫暖不了誰,可如此抱著,沈玉澤感到了一陣安心與欣喜。
隨後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烏戈的目光很快鎖定在了他的身上,“大人。”
他連忙跳下了馬背,看見孟闌這等模樣,也不禁為她擔憂,“讓屬下來吧。”
沈玉澤艱難地將孟闌扶了起來,將她的左手環在自己的後頸上,“無礙,她是我玉女司的人,我自己能處理,現在人找到了,你帶錦衣衛回去吧。”
“還是先讓屬下將大人護送回東廠吧。”烏戈堅持道。
…………
雨過天晴,今早的太陽格外的刺眼。
孟闌睡了一天一夜,哪怕是在太醫替她縫合傷口的時候,也沒能將她痛醒。
她顫巍巍地掀開了眼皮,身體也隨著輕輕一動,頓時一陣痛感便從四肢齊齊地傳來,令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靈台漸漸清明起來,她看見周圍的陳設,頓時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熟悉的環境,讓她消除了戒心,隨後她一側頭,眼眸不禁一睜,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沈玉澤正安靜地睡在床榻邊,冠帽被他安置在了她的枕邊,隻見他頭發淩亂,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毛躁。
孟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連手都不敢抬一下,生怕驚醒了他。
她很快想起了昨日的情形與危境,如果她在這裏,那應該是孔曦及時傳達了。
她昏睡之時,他想必是累壞了吧?
孟闌感到一陣愧疚,因為自己的冒失與衝動還要連累於他。
片刻後,許是受窗外陽光的刺激,他的眉頭微蹙,隨後便將臉從手臂中抬了起來。
孟闌臉色一驚,她的圓目對上他惺忪的眯眼,這房中沉寂的氣氛頓時亮了起來。
沈玉澤立即揉了揉眼,吩咐道:“躺著別動,我去喚大夫。”
他立即起身開門,吩咐福佳去找大夫過來,隨後便又快速回到了她的身旁。
孟闌盯著他的麵孔,問:“孔曦呢?”
沈玉澤微笑回答:“她沒事,聽大夫說,她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
孟闌卻不信,昨夜見她的樣子,怕不是單單受傷而已,她一個女子被關在那等虎狼之地,她無法想象這些天那些畜生對她都做出什麼。
她想要起身去見孟闌,但沈玉澤快速按著他的肩膀,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你要幹什麼?”
“我要去見孔曦。”
“你給我躺下。”沈玉澤命令道:“見什麼見?你自個兒的傷都還沒養好,還想著下床。”
孟闌掀開了被子,看見自己的小腿上的傷口已經被白紗包得鼓鼓的,頓時便被說服了。
大夫很快便被福佳請來了,沈玉澤連忙讓出了位置好讓大夫診斷。
把了脈,那大夫的臉色並不佳,為了避免孟闌聽了傷心,沈玉澤便道:“大夫我們出去說,福佳,你守著她,別讓她亂動。”
孟闌看著那大夫與他正在竊竊私語,不禁有些好奇,但是礙於福佳就站在自己麵前,便隻能乖乖地躺了回去。
等沈玉澤回來之時,他拿起了冠帽,說:“福佳,今日你就負責照顧她,我與義父去葉家一趟,怕是會耗上很長的時間。”
孟闌猛然一驚,他去葉家幹什麼?她剛剛才從葉家逃了出來,難道是去替她收尾?
孟闌立即開口詢問,沈玉澤盯著她,“你別擔心,我與義父是去吊唁的。”
吊唁?孟闌疑惑地皺起眉頭,府中不就是一個婢女死了嗎?怎麼需要如此興師動眾?
“葉家大公子葉星立,歿了。”
孟闌眼眸大睜,“什……什麼?”
沈玉澤的神色肅穆,似乎並沒有在開玩笑,“他是墜馬而亡,屍體是在郊區被山民找到的,前夜下雨,天蒙路滑,明知如此還執意出門,自作自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