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荀寅堅決地搖頭,“我就要沈大哥和餘暖伴讀,大皇叔與十皇叔謀反,關沈大哥什麼事?”
“寅兒!”華洛神低聲嗬斥一聲,“慎言,若是被旁人聽見了,縱是父皇再疼你,罰你禁閉都是小的了。”
七皇子臉色帶著無畏,“我才不怕,父皇要罰就罰好了,我隻要沈大哥伴讀。”
“你……”華洛神眼中蘊著怒氣,但不忍責罵她這唯一的孩子,隻是一揮袖,“將殿下帶回寢殿。”
“母妃!”荀寅生氣地甩開侍女的手,可華洛神對他不理不睬,他最終也隻能放棄,隨著宮女回房。
華洛神重新躺在了貴妃椅上,手中握著茶盞,細細斟酌。
“娘娘……”她身邊的侍女湊近。
華洛森鳳眸低垂,看著杯中的茶渣,眼底雲海湧動,“祖父說得對,沈玉澤這人不能留。”
“可殿下……”
華洛神毫不在乎地道:“他也就鬧一鬧而已,先前同意讓沈玉澤伴讀,也是看在沈家在朝中的根基穩固,可誰能能沈濱先逝世,沈臨也沒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現在……倒成了累贅。”
她的語氣帶著決絕,“現在必須將與沈家的聯係斬斷,否則這日後必將被皇後當作把柄,阻止我兒登上太子之位。”
她身邊的宮女猶豫了一會兒,問:“待平息叛亂,沈公子……會被斬首嗎?”
“誰知道呢?祖父一向欣賞他,若是他開口求情,陛下許會網開一麵吧?”華洛神豪不關心,隨後宮女又道:“娘娘,這首輔大人來了封信,您還沒看呢。”
“你沒提醒,我差點忘了。”華洛神坐起了身子,將信封打開,展開細細讀了一遍。
華洛神的神情從慵懶轉至驚愕,宮女連忙問道:“信上說什麼了?”
華洛神將信收起,“祖父說,若是報捷,他將聯名朝臣上本,請誅沈家九族。”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不知不覺,沈玉澤居然就在自己的屋中過了春夏兩季。
禹王被擒的消息傳入京中後,沈玉澤的禁閉之所,從府中轉至監獄。
他雙手拷著鐐銬,身穿破舊的囚服,監獄的飯菜惡臭,常是些剩飯剩菜,一開始還不太熟悉,但在獄中呆了一兩個月,也就習慣了。
最難熬的還不是飯菜,而是如了秋季,他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囚服,根本無法禦冷,平日他也隻能睡在幹草上驅寒。
他的身形消瘦了不少,原本健壯有力的臂膀如今摸上去,仿佛隻剩下一層皮肉,他連站起身的力氣都被這日日夜夜耗空了。
可縱然如此,他每日在獄卒經過巡視的時候,都會衝上前詢問牢外的情況。
問著問著,漸漸得知,他的父親沈臨,也與他身在同一片天牢中,可隻怕再見,便是斷頭台了。
叛亂依然沒有平息,哪怕荀紀欣已經被擒,在西北的榮王荀紀希依然沒有放棄反抗,雖說已是強弩之末,但朝廷也沒有多少兵力再與荀紀希抗衡了。
荀紀菡在寢殿中思慮著沈家的處置。
在他麵前那疊奏章,便是華錦秋聯名朝臣上奏重懲沈家的請求,有的說沈臨辜負聖恩,有的說教唆謀反是滔天之罪,可荀紀菡遲遲不表態,似乎沒有打算誅殺沈家九族。
荀紀菡抬頭看向了晏初雲,“你怎麼看?”
晏初雲跪坐下來,“華首輔話說得雖然不錯,但若真是應和了他的提議。那這朝廷今後,還有誰敢違抗他?”
“陛下,華錦秋是三朝老臣,他見陛下剛剛登基,根基未穩,便想要乘此除去沈家在朝中的餘勢,以好獨攬大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
荀紀菡眯了眯眼,“可沈家……的確不能寬恕。”
“沈臨罪大惡極,自然不能寬恕。”晏初雲替他沏茶,“沈家的命運已經注定,有華錦秋在外請求誅殺,怕是朝中其餘人也不敢替沈家求情,他們是難攖其鋒呀。”
荀紀菡很是憂慮,初登大寶,他從未想過他居然還有做此等決策,晏初雲明白他的心思,跟著便道:“陛下,想要抑製華錦秋,不是沒有辦法。”
荀紀菡抬頭,“什麼辦法?”
“陛下莫不是忘了,還有葉封嶠?”
荀紀菡微微眯眼,“你是說,那位傳送叛軍密報的葉封嶠?”
“若非他忠心朝廷,將叛軍計劃報來,禹王的大軍怎麼會那麼快就被攻破敗亡,此次平息叛亂,他有功。”
“可他是一個叛徒,”荀紀菡說:“他是沈濱沈臨扶持上來的,一向與沈家親近,可到了生死之際,他臨時叛變,雖說有功,可你也知,朝臣最鄙視這等小人。”
“是不是小人不要緊,最重要的,他識時務。”晏初雲說:“正因為是小人,才能安心為陛下所用,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