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先生是一個老人了,不過人卻十分精神,講課也很是有趣,不像他在家學中那些先生古板地說史念經。
他的聲音溫和醇厚,偶爾會提問,會說及當朝的弊竇與不足,說及冗官,漕運,甚至市井小吏嗜民膏血的故事。
餘暖每次都是最不專心的那一人,荀寅還算安分,而他,是在學堂上最積極的,功課也是做得最齊整的。
華先生對他們一向不甚嚴厲,也鮮少打罵,就算是犯了什麼錯,他也隻會說一句:“以後莫要再犯。”,便過了。
偶爾,華先生會稱讚他,或者對他一笑,但更多時候,他對他總是冷冰冰的。
沈玉澤有種感覺,先生似乎不喜歡他。
轉眼間,已過了一年,恰逢改玉之際,先帝駕崩,下旨傳位於三子荀紀菡,王府中人均入主皇宮。
雖然先帝喪事繁瑣,但新帝並未停止考察諸位皇子的功課,除了頭七,將餘下的閑時拿來祭奠哭靈,課一律照常。
幾人在宮殿裏的書房等待先生,餘暖一向好動,不喜舞弄文墨,加上近日城中禮樂被禁,他已被壓抑了許久,乘著此時無人看管,便與荀開始都起了蛐蛐。
先生派下的功課,沈玉澤早已完成,他此時正在檢查餘暖與荀的功課。
“七殿下,”沈玉澤喚了他一聲,荀寅專心地鬥蛐蛐,問:“什麼事?”
“趕緊過來。”
荀寅看餘暖專心,自己也不願放棄這場鬥爭,便道:“等會兒等會兒,我先過了這一場,很快就好。”
見兩人專心鬥蛐蛐的模樣,沈玉澤不禁搖頭,拿起身側的書朝他們扔了過去。
賽事被迫中斷,沈玉澤語氣嚴肅,“別玩了,先生很快就來了,到時考問功課,你答不上來,可不得被你父皇責罵?”
餘暖懨懨地將蛐蛐收了起來,荀寅朝沈玉澤走去,他把書冊推向了他,“該修改的我都幫你修改了,你趕緊重抄一份出來。”
此時,門外的太監進來傳話,“華先生到了。”
華錦秋後腳入殿,幾人連忙起身行禮,他懷揣著幾本厚重的書籍,什麼話也不說,就在屬於他的位置坐了下來。
“翻開《論語》陽貨篇。”他吩咐。
他居然沒有考察功課?
三人均是一驚,麵麵相窺,餘暖與荀兩人偷偷掩嘴一笑,兩人正為自己的蒙混過關感到高興。
許是近日先生在朝中遇上煩心事了,沈玉澤心想,很快便收起了雜念,專心聽講。
禹王謀反了。
消息傳遍京城,還聯合了榮王一塊兒,正往京城攻來。
沈玉澤得到消息時,叛軍都已經往北走了四百裏。
不久之後,有公公到府中傳旨,他被禁入皇宮,圈禁在府中,無聖上旨意,不準出府門一步。
他透過窗戶,看見母親正努力地與京軍統領交涉,似乎是在求情,但那統領似乎不為所動,轉身離去了。
他的父親沈臨不在京城,他幾年前早已跟隨禹王前去封地,不過他自小在京城長大,祖父也尚健在,他與母親便沒有跟其前往,而是留在了京都。
他此時早已不是一個懵懂少年,朝中的爭鬥他略知一二,禹王是聖上的長兄,按理說,他繼位,似乎更順理成章一些。
聽說爹爹,是這次謀反的主謀,他教唆禹王起兵,還聯合了榮王相助,想要奪位。
他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謀反……叛逆……爹爹怎麼會?
沈玉澤有幾次受不了府中的枯悶,想要嚐試逃離,可隻要一出門,便見有兩名身強力壯的士兵攔住他的去路,逼迫他轉身回房。
他聽送飯的下人說,母親也被人禁足了,府內現在是噤若寒蟬,也無人前來拜訪,不過荀寅與餘暖兩人倒是來過幾次,不過皆被門外的士兵阻擋了。
“母妃,母妃,為什麼沈大哥不進宮了?為什麼囚禁他?”荀寅拉著麗妃華洛神的衣袖追問。
貴妃榻上,一女子撐手斜臥,姿態慵懶,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輕紗裙,衣麵上不繡一花一草,卻將她豐潤有致的身形襯托出來。
她雙眉低垂,略施青黛,彎若弦月,頰上輕施粉末,雙唇赤如紅日,微微一笑,便有讓人心顫的魅力。
華洛神摸了摸荀寅的頭,試圖安撫他的焦躁,“以後沈大哥怕是不會再進宮伴讀了,你不是有餘暖陪著嗎?要是悶了,母妃再找一些公子,陪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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