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看著她。
很專注的眼神——似乎是因為剛剛曆經了生死,也因為不用再糾結家族和自己相忤逆的立場,他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意,眼底滿滿都是讓人近乎窒息的情愫。
是的,窒息。
距離了那麼漫長的時間仍然沒有絲毫褪色的心意,早已經認定徹底失去的悲傷,失而複得的喜悅和自我懷疑...那些不能用言語完全形容的情感糾纏在一起流露出來,於是明明是冷淡到近乎冷酷的麵容,眼神卻足夠將人灼燒殆盡。
櫻穀裏繪略略垂眸。
——她知道自己殘忍,可她必須殘忍。
“傷口好些了嗎?”
“沒有大礙。”
短暫的交流,雙方都陷入沉默——也許有千言萬語想說,在此時卻說不出口,隻有無邊的寂靜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可寂靜和寂靜是不一樣的。
朽木白哉從來都是個安靜的人,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也從來不多;而當年的櫻穀裏繪可能比現在活潑一點,可骨子裏更喜安靜的本質不會改變。於是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們安靜坐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隻在偶爾視線交錯的時候微微一笑,空氣間就流動著隻屬於他們的柔情蜜語。
——屬於他們兩個的時光對於死神來說如此短暫,可每一分鍾都是極致的美好。
但那是曾經。
...那是曾經。
朽木白哉把這句話細細咀嚼一遍,憑空生出無限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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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可以借我看看嗎?”
“嗯?”
正在批公文的黑發男子抬一抬視線,看見少女拿在手上的是一本介紹屍魂界曆史的...與其說是傳記,倒更像是小說。
...這種東西是怎麼混進六番隊的。
那些家夥。
朽木白哉莫名有些頭痛,但沒有在麵上表現出來,隻對她點一點頭,視線重新落回到怎麼看都不可能批完的公文...堆。
他重新提起筆。
茶發的美人略略側頭看他,眼神清澈如水。片刻後,她目光在厚厚一摞紙張轉一圈,忽然露出一個美麗到極點的笑容。
狡黠的,卻也是明媚鮮活的。
她在男子身邊坐下,捧起書來。
藏在她發間的細小的櫻花枝都似乎在這樣柔軟明亮的氣氛中更加嬌豔。
*
說不好過了多久。
男人終於放下手中的筆,揉揉太陽穴,一向滿滿都是冷淡嚴肅的眉眼隱約流露出一絲疲倦——雖然被他很快就遮掩過去。
身為朽木家的家主,他連疲倦的資格都沒有。
一杯水被輕輕推到他麵前。
“?”
他轉過視線。
茶發的少女仍坐在他身邊,一副沉迷書籍專心致誌的樣子,卻在他看過來時略略舉起書遮住半張麵孔,隻抬起笑意盈盈的眼睛。
“還是溫的呢,不要嗎?”
琉璃色的眸子盛滿如水笑意,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就像是蝴蝶的羽翼在他心頭輕輕點一下,蕩起大片名為“柔情”的漣漪。
於是他接過杯子來抿一口。
...很甜。
明明隻是普通的水。
“麻煩你了。”
男人的聲音永遠平淡,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隻有“冷漠”這一種情緒,隻有足夠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