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她輕垂長長卷卷的睫毛,掩住瑩然的大眼睛裏含著的淚水,最近的她為什麼這麼愛流淚?是因為她……有了心和感覺嗎?輕輕搖搖頭,忽略心中驀然升起的疑惑,她低聲說道:“沒關係的,她怎麼做,我都沒有關係。”

陸恩祈優雅起身走到她身邊,寵溺地輕揉她飄逸的秀發:“瑤瑤,就算你想糟蹋自己,我和璿也不會答應。記得媽媽臨去世前說的話嗎?她說,‘即使有一天她離開了我們,也不會太過擔心我和璿,因為她相信我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你,瑤瑤,你是讓媽媽最憂心的孩子,因為你不懂什麼是快樂和幸福’,還記得嗎?”

怎會不記得呢?那樣銘心刻骨的寵溺……

媽媽……是那麼地寵愛她……卻在她剛剛懂得快樂的時候永遠地離開了…….

隻是,哥哥為什麼要提到媽媽,他應該避諱在她麵前提到的。

“就算你忘了媽媽,也為了璿別再糟蹋自己。”

媽媽……她怎麼可能忘記,那樣珍貴的母愛,那樣溫暖的親情,還有珮璿,淚水終於忍不住滴滴滾落,覺得有種揪心的痛楚溢上胸口,在這個世界裏,除了大媽隻有珮璿會沒有任何理由、不索求回報地對她好。從小到大,在別人眼中似乎是她在保護珮璿,服侍珮璿,其實卻是珮璿一直在保護她,照顧她,恣意地慣著她的任性,一徑讓自己以跋扈自居,從不曾在乎別人斥責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千金大小姐欺負庶出小妹的流言蜚語。

隻求她快樂……

“瑤瑤,替璿想想吧,你一向不願見她生氣,就不要做出讓她生氣的事情。”

“商業聯姻或許能得到幸福。”她低語。

陸恩祈深邃如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是在探索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許久,才冷哼道:“瑤瑤,你懂得什麼叫幸福嗎?或者說,在璿離開後你有想過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嗎?”

她微怔。

“瑤瑤,你不能也不可以再這樣放任自己的心繼續遊蕩,你……應該去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陸恩祈溫雅地笑著,語氣卻無比堅定的,“瑤瑤,當你懂得自己心所屬的方向之後,再告訴哥哥你想要什麼。”

“我……有想要的東西嗎?”她什麼也不缺呀。

“嫁金龜婿,獨身一世,或其他,我都能給。”

口氣真的很狂妄,但是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哥哥的能耐!何況,以她卑微的身份、她棋子的命運和唯利是圖的父母,如果她開始懂得什麼是幸福,如果她開始奢求永恒的快樂,那麼,她的未來確實是需要哥哥的幫忙……

“瑤瑤,記住哥哥的話,你和璿在我心裏一樣重要,所以”陸恩祈靜靜地看著她流露自卑的盈盈水眸,輕歎口氣,繼續道,“你沒有必要害怕來陸氏,更沒有必要躲在大理石柱後麵。”

珮瑤握著咖啡杯的手驀地抖了下,醇香的咖啡灑在桌麵上,順著桌麵流到她雪白的洋裝上。可是,她卻無力注意,被哥哥的話嚇得呆呆的她隻是睜大眼怔怔地望著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

“瑤瑤,你以為我和璿沒有發現嗎?”陸恩祈有些無奈地笑笑,“知道我和璿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裝作不知道嗎?”看著她茫然的美眸,他繼續道,“我們一直想治好你的自卑。瑤瑤,這是我的疏忽,我一直認為時間會衝淡一切,也自信地認定讓你和璿同樣以小姐的身份平起平坐,享有相同的待遇,自然而然地,你就會忘記自己庶出的身份。可是,直到你十七歲那年的自殘,我才意識到你逃避我給予的關懷和寵愛,不僅僅是自卑,還有愧疚!你一直認定媽媽早逝是你的出生所造成的,也一直認定我和璿這麼多年被緋聞困擾全是因為你的存在,”他是台灣公認的完美王子,商界最璀璨耀眼的鑽石,媒體曾評論,他人生唯一的汙點是有個庶出的妹妹,“瑤瑤,你真的好傻好傻,父親的風liu我們有目共睹,從我十歲那年起他的私生子在世上幾乎年年都會出現,而且從不曾間斷過,就算你從不曾存在,我和璿也一樣會被緋聞縈繞。還有,媽媽是先天性心髒病,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以你的冰雪聰明,應該早已知道父親在她心中的位置,父親隻是她的棋子,一個讓我和璿可以輕易獲得幸福的棋子!媽媽的一生太過精於算計,她就像最完美的導演,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也按她的預期演繹著。可是,你的出現對她來說卻是個意外。所以,她把你當做上天賜予的禮物,她期望你幸福快樂,給予你掬在手心裏的嗬寵愛憐,她所做的一切都出於自願,卻不曾想會讓你背負沉重的十字架,讓你以一種贖罪的心陪在璿身邊,讓你自責悔恨二十幾年,如果她在天上知道這一切,你要她怎麼辦?”

珮瑤怔住,她從沒有想過哥哥……

“瑤瑤……我該拿你怎麼辦?”陸恩祈揉揉額角,笑得落寞淒涼,“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找尋一個願用真心真情照顧你一生,愛惜你一世的男孩,即使你的心永遠冰封,我也不願讓你的心……再像浮萍,無所歸依!”

按下餐桌上的呼叫鍵,陸恩祈吩咐司機送她回公寓,然後走到落地窗邊,仰起頭,靜靜地望著蔚藍如洗的天空,眼底閃過一抹寂寥和無奈,在珮瑤起身離開的瞬間,他轉過身,對那抹嬌柔的倩影輕道:“瑤瑤,永遠別忘記,你還有一個名字,陸明珠。”

砰!總裁辦公室的大門被狠狠撞開,可見來者是極其憤怒的。

隨後奔進來的秘書小姐表情慌亂而無措,呆呆地站在門口在內心哀歎自己命運的悲慘,讓一個沒有預約的人直闖總裁辦公室,如果陸少怪罪下來…….

陸恩祈看著惱羞成怒的直闖訪客,這應該和秘書小姐無關吧。畢竟,一個女孩子如何攔得住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何況,還是一頭身份尊貴的野獸!唇邊漾起一抹難解的詭異淺笑,他揮揮手,示意門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的秘書小姐可以離開了,一如所料,他聽到長長的如釋負重的舒氣聲……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艾瑞克雙手握成拳,冷冷地盯視著陸恩祈。

“故意?我能對你有什麼故意?”陸恩祈溫雅輕笑,無辜地指著自己反問。

“她呢?我知道她今天來了,她現在在哪裏?”

“她?那個她?是趙世伯的千金,還是‘沐陽’企業的廣告策劃部經理……”

“我說的是令妹,林珮瑤。”直截了當地點明。

陸恩祈溫和的眼眸流露出淡淡的訝異:“我以為你今天來這裏是討論企劃案,怎麼變成向我討妹妹了?”

艾瑞克氣得發狂,三個月了,來台北三個月他都沒有見過珮瑤一次!除了慈善晚宴和眾商界政界的貴公子一起見過這尾美人魚外,他再也不曾找到任何“巧遇”的機會,更遑論獨處!

不管是從林晉生還是從陸秀鳳那邊下手,結果都是一樣。種種徒勞無功之後,唯一的收獲是---即使是在林家,也都是陸恩祈說了算。即使是身為陸恩祈生父的林晉生,也對自己的兒子有極大的敬重。

據聞林氏老太爺已經決定跳過兒子這一代,直接定陸恩祈為林氏第二代繼承人。所以,陸恩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往往會敵過長輩們滔滔不絕的萬言書,其威信不容置疑。

公事上的磋商已經到了簽約階段,但是他一直拖延著,他的功夫全部花費在拉攏心中認為很重要的人物身上!

可以說陸恩祈的父親,親戚及外室,甚至身份卑微的陸秀鳳都得到過他艾瑞克的好處!而且,為抓到那尾美麗的美人魚,他更是收買了陸恩祈身邊的助理,為他通風報信,此番天羅地網卻換來和佳人的一次次擦身而過,失敗得讓他無語問蒼天!

是的,失敗!現在陸秀鳳被遣送回日本,而且陸恩祈已明確表示,關於珮瑤的一切禁止她插手,林晉生亦被駐派到深圳開拓新業務,至於佳人的手機他一直都打不通……

直到現在,他才不甘心地認知,除非陸恩祈點頭,否則他這一輩子也不會見到林珮瑤。

他輸了,不是輸在能力,而是輸在愛情!他忘記自己心儀的女孩是陸恩祈的妹妹,隻有得到她的心才可以得到她的人是陸恩祈定下的規矩!

是他錯了,他選擇最笨的方式來鬥這一場。

找不到她,見不到她,讓他的心一日比一日焦慮,吊著合約不肯簽,損失是雙方麵的事情。以為陸恩祈會心急如焚,進而放下身段求他,但那顯然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陸恩祈笑容一如往昔,溫雅寧靜,如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測,就如現在,金錢對他來說隻貸不用,任巨額利息損失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是不清楚陸氏董事群有沒有給陸恩祈施加壓力,但他這邊倒是天天接到美國總公司的絕命連環催。

他要得到三十三年來唯一心儀的女孩,也要漂亮地簽下合約……

這不公平!他根本沒有機會索取林珮瑤的芳心!

他想見她,想見她,發瘋發狂地想要見到她!

艾瑞克冷冷地撇他一眼:“你知道我想要追求她。”

傑克輕輕歎息,早說不就好了,何苦弄得像現在這樣狼狽?如果剛踏入台灣就說明來意,興許追求小公主要容易許多……

“咦?是這樣嗎?”陸恩祈溫雅的俊顏上盈滿驚異。

“我要她!”

“要”?這麼霸氣傲慢,這麼不可一世,這麼狂妄自大,隻是因為他擁有世人羨慕的絕佳條件嗎?如果他在追求一個女孩時沒有“愛”,隻有“要”,沒有“真心付出”,隻有“獵取掠奪”,他陸恩祈怎麼會將最珍貴的明珠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