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瑤輕歎口氣,電池壽終正寢,正好讓她可以安靜地思考些心事---煩心事。
明日與桑野裕介約會!莫名地,電話掛斷近半小時,她的腦海裏居然會閃過這項認知!約會?佩瑤唇邊漾起一朵淺笑,瑩然的大眼睛一徑飄忽嘲弄,她知道自己很美麗也很聰慧,但她無比肯定這絕對不會是讓桑野裕介從日本追到台灣的理由。
冰雪聰明的她早在一年前認識桑野裕介時就已了悟,桑野裕介並不愛她,甚至可以說不曾喜歡過她,他之所以會瘋狂地追求她,會瘋狂地迷戀她,不過是因為她是“適合”做他妻子的女孩!
女孩子都希望喜歡自己的男子壯得像奶牛,越有錢越好,而且利用最少的力擠出最多的牛奶是女孩子最大的心願;同理,男子也都希望自己的喜歡的女孩像牛奶,越冰清玉潔,越纖塵不染越好,最好如一張潔白無瑕的畫紙,而自己則是那支畫筆,可以隨意塗抹,當不再迷戀不再眷顧時就棄如敝屣。
所以,桑野裕介選擇了她---一個嬌柔美麗,纖塵不染的清純女孩,同時身家背景也與桑野家族旗鼓相當,即使她真正的身份是卑微的庶出。
也因為此,他雖然“要”了蘇恨荷,奪走蘇恨荷最珍貴最在意的一切,但是卻從未曾想過讓她成為他桑野裕介的妻子!究其原因,居然是那麼的可笑,蘇恨荷出身卑微!
那麼她呢,她的出身就很“高貴”嗎?不,她的出身並不“高貴”,隻不過,她是陸恩祈,一個眾人仰慕的王子承認的妹妹。
眸光再次移向窗外,她靜靜地看著蔚藍如洗的天空,心裏想著,如果是康楠,他會在意自己喜愛的女孩的出身或是過去嗎?
直到胃傳出一陣陣的悶痛,她才發現自己從中午到晚上八點都滴米未盡。
已經縫紉好三隻造型別致的背包,心情也漸漸平靜,疲倦地丟開針線和布料,決定出門尋覓美食,此時此刻,她沒有心情下廚料理自己的晚餐。
走向梳妝台,看著鏡子裏蒼白的嬌顏,很奇怪,連向來淡粉嫩如櫻花的唇瓣也失去了光彩色澤。
是體力透支,還是精神耗弱?
梳整淩亂的秀發,讓它如以往柔絲水滑、飄逸如雲,習慣性地塗上唇彩讓自己出門的時候維持淑媛應有的優雅端莊,即使是精神不濟,她也做不到披頭散發地出門。
好痛……
胃在抽痛,翻江倒海的疼痛讓她柳眉微蹙,腦中搜索著最近的藥局方向……
好痛,真的好痛……
如同她四歲之前,被母親關進黑暗不見一絲陽光的房間裏挨餓受凍,胃也是這樣的痛……
奇怪,才不過八點鍾而已,向來喧囂的老舊不堪的公寓竟然異常安靜,走廊的燈甚至都沒有打開,佩瑤扶著牆走下樓梯,對於肉體上的疼痛,她的承受能力向來強於別人,所以,胃痛,真的沒有關係……
才步下一個台階,樓梯間的燈驟然變亮,是有人按了開關,疼痛讓她無心理會是哪戶鄰居,但那並不代表別人就不理會她。
“佩瑤,你怎麼了?”
是他,她不知道該感到無奈還是解脫,為什麼這個男子總是會隨時隨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尤其在她最茫然無助的時候!最不可思議的是這一切總像是不期而遇---沒有任何刻意安排的相遇!太多次這樣的相遇讓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切是如此的自然,甚至有時候還會莫名閃過一個念頭,和他的相遇是上天早已注定的緣分,所以對他下意識的照顧,沒有拒絕……
“你胃疼?”康楠立即衝上來扶住她,“你的臉慘白的像日光燈。”
她微偏螓首,美麗如海水的大眼睛有些無奈地望著走廊裏的日光燈,那散發橘黃色昏暗光芒的“日光燈”和她的臉色一樣?這個男子不懂如何說甜言蜜語她可以原諒,但是他總應該知道如何用比喻詞吧?
康楠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下樓梯,柔聲道:“我知道隔兩條巷子有間小診所,我帶你去開些胃藥。”
“你…….”虛弱異常的她無法冷漠地將他拒之千裏之外,“剛下班嗎?”
他將手提公事包拿到她眼前晃晃,笑著答道:“是的,剛下班。”
寒暄,通常是從廢話開始。
而如果男孩和女孩說廢話說到異常投機時,就代表彼此間絲絲縷縷的曖mei情愫已彌漫開來,簡單地講,會很快成為情人。
“我以為白領朝九晚五的生活是指早晨九點上班,晚上五點下班。”佩瑤柔聲道。心中一直告慰自己,她問這些並不是對他好奇,她隻是……隻是想轉移疼痛的注意力,僅此而已。
康楠點頭表示同意:“是的,一般公司都是這樣製定上下班時間的。”他伸出一手環住她的纖細的柳腰,但是不敢靠近,害怕被指責為輕薄。可是,她身上散發的梔子清香卻讓他的心沒來由地惴惴然,她說過他不會是她的對象,他也一再警告自己永遠不要對她動心,他相信自已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既然如此,那現在心跳漏拍也許隻是…….因為靠得太近的關係。
“加班嗎?”她又問,無法不注意到自己和他靠得過於接近,近得讓她不自在。
就好像,是心動的感覺,讓她想逃開卻又舍不得……
不想抗拒,但必須抗拒……
不可以讓心過於沉淪,那樣會換來無盡的痛楚……
她隻是利益爭奪下必須犧牲的棋子,所以,沒有必要讓一個她想傾心的男孩承受過多的苦楚,她可以控製住自己的心,可以的,真的…….可以的……
“嗯,獨立完成企劃案,得花許多時間。”
“不再與人同組了?”是害怕企劃案被剽竊吧,真是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句俗語。
康楠笑得很開懷,也很純粹:“做企劃案是否和人同組不是我能決定的,之前和我合作的同事已經高升到業務部,正準備大展宏圖,沒有時間和精力和我這一無是處的菜鳥閑耗,所以,我凡事都要自強自立嘍。”
她看著他,淡淡地笑了:“你嫉妒那個人高升嗎?”
康楠靜靜地看著她略含關懷的美眸,開始慷慨激昂的陳辭:“我不嫉妒那人高升,但也不會大放厥詞地說會真心祝賀他,從頭至尾沒有一點點怨恨他,畢竟我胸襟沒有達到可以能撐船、納百川的寬容大度!但是,我自信一點,雖然他早我一步得到關注,可不表示日後亦然,他遲早會敗在沉不住氣的暴躁性格上。就像這次心血被剽竊之冤得以昭雪,他卻獨占了所有的功勞,絲毫不曾提及和他不眠不休奮戰近一星期的同事,這說明他的性情太過好大喜功,初入職場的順利會讓他以為爭功奪利是件很簡單的事情,種種這些注定他有一天會失敗,不過我想就算是失敗他也絕對不會懂得自己失敗的真正原因。”
她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笑了。
“怎麼,你認為我分析的不對嗎?”他有點忿忿不平,覺得她嬌媚的淺笑似乎蘊涵嘲弄。
“對對對,你的分析很對,很好。”她笑,笑得純真而媚惑。
看著她異常絕美的笑顏,他的心又沒來由地砰砰跳起來,但是她的笑,不行,她一定要給他一個解釋。
他伸出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肢,輕輕旋轉,讓懷中的小公主麵對自己形成霸氣的包圍姿態:“你居然敢把我當三歲小孩哄?我聰明的頭腦是這麼容易被打發的嗎?說,你在笑我什麼?”他裝出生氣的模樣。
佩瑤勉力忍住笑,因為是胃痛,所以微弓著身子,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覺得這樣很舒服,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已落在康楠的懷抱裏。除了佩璿,這輩子她不曾與人這麼親密地接觸過。
不知不覺中,康楠創造了她生命裏一項又一項的例外。
“失控的小公主,低頭懺悔是沒有用的,快說,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康楠窮追不舍地問,但認真的口氣已轉化為玩笑式的嚷嚷。
可佩瑤就是無法忍住笑意,話語斷斷續續:“嗯……不是…….”
“你還在嘲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