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著她,深邃的眸子想從她毫無生氣的美眸中研視出她不為人知的心緒。但是,麵對一個過於會隱藏自己心緒的女孩,他實在是讀不懂,淡淡地,他問道:“或者說,不是你的條件,而是你家人對你的期許,希望從你的婚姻裏得到多少好處。”雖然她總是美麗優雅地像個公主,但是從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對物欲的追求,除了這次。
想來,這美麗的小公主是屬於千金小姐中樸素等級的。
她淡淡一笑:“還會有什麼?利益、金錢、權勢、地位,世人眼中羨慕的一切都是他們所追求的。”
康楠扒完最後一口飯,將垃圾丟進垃圾桶,站直身軀,又恢複成為世人眼中羨慕又妒忌的菁英模樣。
“你似乎對這些不以為然。”
“是嗎?”她反問,心裏對他的聰明和縝密表示讚賞。
“明明對這些不以為然甚至還厭惡不已,那又何必跑出來相親呢,不覺得很矛盾嗎?”
“先生,這和你沒有關係吧。”她柔雅淺笑,難掩諷刺。
康楠笑笑,許久才又道:“因為我不可能是你的對象,你才會對我這麼冷淡吧。還是,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冷淡。”最後一句,難掩心中濃濃的期許。
佩瑤輕垂長長卷卷的睫毛,掩住心中不想讓人知道的情緒,也許是心情太過的不平靜,才讓她如尖銳的刺蝟和他針鋒相對吧,或是,漫不經心的冷然被他全然的了解而有絲惱羞成怒?輕輕拂開頰邊的發絲,像是拂開淩亂的心緒,許久,才輕柔道:“我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態度,這和冷淡與否無關。不過,你隻要知道你不會是我的對象就可以了。”
既然沒有計程車,那就散步回公寓好了。
“等等。”康楠本能地去抓她的手腕。
她下意識地翻轉手腕,三秒鍾內掙脫他的碰觸。
康楠心中泛起疑惑,但一時之間也沒有細想,掏出一張紙鈔在路邊雜貨攤買了一把一百二十元的淡紫色雨傘,然後遞給她:“喏,小公主,給你,別曬傷了,你這麼漂亮的女孩不注意點會很可惜的。”
才不要呢,陌生男子的贈與。她想丟還給他,可他低頭看了下手表,笑著說:“謝謝小公主陪我用餐,我現在要趕回公司打卡,再見。”
一路綠燈,他穿越兩個路口後,再轉個彎,她便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想來這個男子很擅長跑步。
佩瑤淡淡地看著遠方消失的背影,許久後,才想起對著手上淡紫色的雨傘發呆。
海水般美麗的大眼睛無奈地看著寬大的傘麵,是淺紫色,與她洋裝的顏色倒是很搭配,但是,有人會拿這麼大的雨傘做太陽傘嗎?尤其是女孩子,還是一個異常漂亮的女孩子,這真的是很奇怪,讓她……好想丟開。
但這是別人的東西,她,要還給他的。
帶著絲絲淡淡的微怒和無奈,想著他溫柔的話語,小公主,別曬傷了。撐起快將她淹沒的大雨傘,佩瑤緩步向公寓的方向走去。
無論是職場還是其他地方,菜鳥永遠少不了吃虧。
砰!休息室的門板被重重合上,接著是壓抑的低吼聲,可想而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過分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無恥卑鄙的男人!那個企劃案明明是我們不眠不休,費心盡力做出來的,居然會被他一個沒有付出半絲心血的人將功勞全數搶走,還得到五千元的獎金!難道職場都這麼黑暗嗎?連一向注重公平的陸氏企業都如此,我們還如何在商界一展長才呢?”憤怒的男子用盡全力敲著寫字桌。
康楠淡淡輕笑,但笑意卻未到達眼底。他也在憤怒,但是他絕對不會做出除了讓自己皮肉疼痛外於事無補的事情。
“康楠,我朱煒絕對不會讓秦天富那種卑鄙無恥的虛偽小人得逞的!我們一定要聯合起來讓主管知道他搶走了我們的功勞!”叫朱煒的男子一張白皙的俊顏氣得紫紅。
“你想怎麼做?”康楠淡淡問道。
“我們向廣告策劃部的蘇經理報告這件事。”相信隻有這麼做才是最有效最快捷的申冤方式!
“越級呈報?”康楠笑著搖搖頭,一臉的不苟同,“而且還要連越兩級呢?”
既然是打算越級呈報,完全可以將事情報告給主任呀。
“康楠,你是真笨還是大智若愚?進陸氏前你沒有了解職場人員的人際關係嗎?你不知道廣告策劃部的主任和秦天富有姻親關係嗎?”
康楠笑笑,倒了杯冰水給他,示意他冷靜些:“我不認為這樣做妥當。”
“康楠,我絕對不允許你在這個時候做縮頭烏龜!”朱煒的火氣猶如被澆上了油,“你要懂得我並不是在乎那五千元錢,我在乎的是考績!擁有考績就等於創造了晉升之路的天梯!可是現在,我們拚命賣力做出的企劃案居然是為他人做嫁衣,這公平嗎?”
康楠無奈的揉揉眉心:“你以為我不會生氣嗎?”心血被剽竊,功勞被頂替,隻要有思想有靈魂的正常人都會氣憤,但無論任何時候都需要理智和冷靜,任性妄為隻會釀成無法彌補的過失。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找蘇經理,讓他給一個公平的裁決!”雖然他們都是新進人員,但因為朱煒一向外向活潑,他一向內斂沉默,自然而然就演變為朱煒主導決斷一切。
康楠靜靜地看著他:“你對經理了解多少?”他們隻是試用期的職員,並沒有多少機會了解經理的行事風格。
“不了解,但是我相信他會公平裁決,畢竟他是公司的高層決策人員。”
“那如何證明企劃案出自我們的手?”
朱煒以看白癡的眼光看著他:“憑所有的資料都在我們的電腦裏。”
“組長完全可以說提案的人是他,我們隻是做他交代的事情。”
“康楠,你懂不懂,如果他有那個腦袋,至於在陸氏賣命六年到今天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長嗎?”朱煒傲然道,“他別想利用這次的企劃案向上爬!”
康楠淡淡地提醒:“企劃案雖然是我們做的,但是組長也有改了些缺失,我希望你沒有忘記。”
砰!又是一記重錘,可憐的寫字台再次因重力搖晃了下!
“康楠,你是笨蛋呀,你別忘記這企劃案是我們的心血,怎麼修改都是一樣,創意依舊是屬於我們的智慧財寶。”
“如果你帶著火氣去找組長理論,我勸你還是三思。”康楠依舊感覺貿然行事在職場是很不妥當的行為,尤其他們隻是試用期間的員工,公司對他們秉承的原則是“不求立功,但求無過。”
朱煒怒道:“去你的,說來說去,你就是膽小如鼠!算了,我自己去找經理理論,你就繼續當你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吧!”揮袖轉身欲離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轉身回來,兩隻有力的胳膊撐在寫字台上,微微俯身,充滿怒火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康楠有絲疲憊和無奈的雙眼,冷冷地說,“當然,你千萬別工於心計,想坐享其成!”
“坐享其成?”康楠微蹙好看的濃眉,一時間沒有想透他話語的涵義,隻好機械性地重複他的話尾。
“當然。你若是想等我伸張正義後順水推舟地享受‘應屬於你的’功勞,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美夢!”朱煒狠狠地說,眼中充滿鄙夷和不屑。
康楠驟然握緊雙拳,冷然地看著他的眼睛。最終,理智和冷靜戰勝了心中已然高漲的憤怒,他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會搶‘你’賣命得來的功勞。”
“也是,你哪裏需要和我爭這‘小小’的功勞,你可是有誌氣有傲氣、出淤泥而不染的康楠,哪會屑於這點功勞,”朱煒冷冷嘲諷,然後狀似了悟似地嗤笑,“你不是有個表哥在陸少身邊當高級特助嗎?以後有他的提攜,你晉升的機會指日可待。”
怒意再次被激起,為什麼享譽台灣的陸氏企業招聘的員工會良莠不齊?為什麼會有心智思想這麼不成熟的人,以為逞強鬥氣就能成得了事嗎?
如果現在就這般爭強好勝,那麼未來麵臨和承擔的……將是永無之境的災難。
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十點鍾。
看見門前立著一把淡紫色的雨傘,他笑笑,將鑰匙放回口袋裏,很自然地走到鄰居門前輕輕敲了下,如果他沒有記錯,那美麗嬌弱的小公主公寓的門鈴早已被按壞了,而且永遠不可能修好,這女孩拒絕訪客的姿態表現的極其明確。
叩叩叩,叩叩叩,一分鍾。
叩叩叩,叩叩叩,持續兩分鍾。
叩叩叩,叩叩叩,持續五分鍾。
佩瑤無奈地看著門板,以他的執著會繼續敲到她應門為止,隻是,他不知道即使在他心中認定的無所事事的她偶爾也會有心事需要思考嗎?為什麼一定要越過陌生人的相處界限來打擾她平靜地生活呢?
今日哥哥派司機給她送來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司機傳話說少爺是送給她這位林家二小姐消磨時間的,還說本來想送給她一架鋼琴,但想來她的公寓是沒有多餘的空間放置……
難道哥哥知道她現在的住所了?那他為什麼沒有阻攔呢?為什麼沒有要求她搬回“櫻花漫漫”別墅呢?如果林家對名聲的看重勝過一切,怎會容許“二小姐”流落在破舊不堪的公寓裏……
叩叩叩,叩叩叩,持續了十分鍾。
無奈之下,選擇開門。
比預期的早,康楠迅速收回自己往前敲門的手,慵懶地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美麗高貴的芳鄰。
“嗨,你還沒有休息嗎?”他柔聲詢問。
廢話!再說,休息也被吵醒了!
她淡淡地問:“有事?”
“你是如何做到隨時隨地把自己維持得像高貴典雅的公主?”
“你又是如何做到把自己遭弄的這般邋遢不堪?”相較於白天的光鮮,現在的他看起來狼狽地像隻鬥敗的公雞。
“我可以進去嗎?”
“不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絕。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他笑得很無奈。
“不是。”她沒有朋友,也不需要。
康楠又笑了:“真無情,就算我們不是朋友,好歹也算是同路人。”
“無情?”佩瑤笑笑,以足以氣死人的柔柔語氣回敬道,“你沒聽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或是最毒婦人心的話嗎?所以無情是女孩子的本性,你不必放在心上!”
本來想關門,但是他倚在門框上,以他堅持不懈的執著性情想來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求的安靜,所以問了句她一直好奇的問題:“你為什麼一直說我們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