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小道下了黃墳山。
雨下得恰到好處,道路剛好潤濕,空氣更清新。
山上的黃泥路就是這樣,要是下大雨或是綿雨那路上就很滑,深一足淺一足,黃泥會糊滿鞋子和褲子。
這細雨使空氣顯得格外清新,隨涼風一吹,泥土的氣息也撲鼻而來。
農村的氣息總會使人清爽。
身體內的汙濁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潔淨。
一條坑坑窪窪的機耕道連著村子和外界。
道的一邊順水溝栽種著一排垂柳,柳葉已開始枯黃,正隨微風搖擺。
二三百戶人家都從這條唯一道路進出。
村裏的人家沒有啥車子,除了哪家運東西有車子經過外,一般來說,也很少有車子從這條路上經過,自行車是這條路上走的最多的車輛了。
我順著這條坑坑窪窪的機耕道朝村子裏走去,路上沒行人,隻有孤單的自己。
一會兒功夫,就回到了村子中心。
在黃墳村村子中心聚有六七十戶人家,一棵很大的黃角樹(大葉榕)就站立在樹中心,如一把黃蓋傘,遮蓋有一二百平方的麵積,從我記事起,它就如這麼大站立在那兒,經曆著多年的風和雨。
上小學的時候,我們經常愛爬上樹去搬黃角樹的嫩牙兒含在嘴裏嚼,那是一種酸澀的味道,我們稱這嫩牙兒為黃苞苞。
榕樹邊有一代銷店,在我們這兒的鄉壩頭一般就把這種賣點零星小百貸的店子稱之為代銷店。順帶著開有一個茶鋪,供別人喝茶打牌聊天,這也是農村裏唯一能在收工後聚眾娛樂的地方,很多時候比村裏頭通知開群眾大會時人還來得齊。
難怪省城有一散打評書藝人說,當你坐在飛機上隻要聽到下麵有一片麻將聲,那就是省城到了。
這種誇張的說法也正體現了川西壩子的人們搓麻將習貫,這也許是消磨時間的最好辦法了。
農村始終是農村,沒有城市的喧鬧,沒有寬闊的馬路和路燈,沒有公園,沒有太多的娛樂讓人們打發光陰。
在大熱天裏,村子裏的人們都喜歡聚在榕樹下喝茶打牌聊天,天南海北胡吹一陣,過了十二點,才絡續回家。
既是休閑,也是一種享受,盡管無奈,都已習慣。
走過曬壩,到了榕樹下。
榕樹邊有幾間茅草屋。
那幾間茅屋就是小曾開的代銷店。
我路過的時候,隻有小曾一個人在打掃著屋子,清冷的燈光照著門外濕潤的地麵上,屋外麵的地壩還是土地麵,不是那種三合土的地麵,正透著泥土的氣息。
小曾是個特別能幹的外縣女人,嫁到我們村上有六七年的時間。
有時我想楊三哥哪來的福氣娶到三姐這樣的女人。
我進了屋喊道:“三姐,一個人在啊?三哥呢。”
“哎喲,我說是哪個哩,小淩是不?一晃又有幾個月不見你了。”小曾抬起頭來,見我進了屋說:“你三哥啊,賀家輝家吃酒碗去了。小淩啊,現在越來越難得見到你回來一躺,老實交待,你跑哪兒去發財去了。隨便坐哈,我給你泡杯茶。”
“混口飯吃也叫發財啊,那你們不早就發了,你大大小小這也是我們村上的個體戶嘛。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你還怕沒聽說過,要是我稍微有點門路我還不在家幹啊,哪個想朝外跑。就象你三姐,家也看了,生意也做了,又有哪點不好。”我露出一臉苦笑說。
小曾也笑著對我說:“小淩,你這嘴是越來越會說呢,始終是在外操的,就是不一樣,理由是一套一套的。”
“行了,三姐,給我拿一包煙。”
“我這煙可都是些否(pi)煙哈。”
“三姐,你就會洗涮人。煙不在乎好否(pi),能抽出煙就行,人呢不在乎好壞,顧家就行。就象三哥,好照顧你嘛。”
“象你這樣在外操的哪個敢洗涮你喲,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嘛。你說啥呢?人不在乎好壞,顧家就行,你說的啊,真是服了你。我這兒賣的煙都是鄉壩頭的人抽的哈,隻要不嫌就行了。我給你到杯茶,哎,今個晚上人些都吃酒碗去了,菜花兒她們家今晚熱鬧了,把我這兒整的來沒人了。我到是忘了,你咋沒去呢?我見你爸媽都去了啊。”
“我嘛,就免了,不去湊熱鬧。”
小曾拿過煙來說:“是不是哦,我可聽說你和菜花兒······算了,我這兒最好的煙就是紫雲了,不過話可說回來,也隻有稍微上了點檔次的才抽紫雲。哎,小淩,聽說你在外混的不錯哈,到時發了可別忘了給你三哥找個門路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