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雨現在一天清醒的時間還不到四個小時,老伯心中也越來越害怕,他怕再過幾天她一睡就永不醒來,他無法麵對阿飛的囑托,他更怕這樣一個年輕美好的生命就此消失,在他心裏也許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他們決定:不管阿飛回不回來,唐夢雨願不願意,等下她睡了就把她送下山去,不管多艱難也要趕到明天下午開往省城的最後一趟班車。
擔架重新做好了,幹糧、水、換洗衣服等無不備齊,甚至老伯還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積蓄——他要陪她去省城,替她把病治好。不為別的,隻是不忍心看見如些美好的生命就此逝去,如此堅強可愛的姑娘遭受劫難,他們倆如此堅貞的愛情卻沒有結果。
這幾天,在她清醒的時候與她談心,得知他們原來是泰國人,這次森林探險之後就打算回家結婚的,沒想到卻真的迷了路,不過看不出那小夥子年紀輕輕的,長得也細皮嫩肉的竟能徒手殺虎,隻身獵蟒,他們迷失在森林中還發生那麼多驚心動魄的故事卻還能生還,要不是看見那些貨真價實的虎骨和新的虎皮還真的很難相信他有那麼大的能耐。老伯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她對他的崇拜和信任,也看到了她的堅強和美好。幸好,她雖然是泰國人,緬甸語卻也說得流利,溝通一點也不成問題。所以老伯也徹底被感動了,真想把他們兒女一般來愛護。
唐夢雨終於支撐不住又沉沉睡去。兩個小夥子輕輕地把她放上了擔架,兩個抬著,烏雲已經散開,雨也停了,太陽也偷偷地從雲層裏探出頭來,俯視著大地。唐夢雨就像一個沉睡的公主躺在那裏,安祥,寧靜,好像是等待隻是屬於她的王子來叫醒她。
就在這時,一個泥人背著一個背包急速跑來,一手抓住了擔架,急急地說:“老伯,把包裏的果子砸爛敷在傷口,再把這些草藥熬湯給她喝。”
阿飛終於回來了,他身上沒有一處是幹淨的地方,雨衣也不知去向,全身也火似的燙。當他交待完事情後就像一灘爛泥一樣軟了下去。
老伯拿出背包倒出來一看,全是一些不知名果子和野草,他砸開一個果子,惡臭撲鼻。他半信半疑,想再問個清楚,但阿飛卻似在做著惡夢,怎麼也弄不醒來。沒辦法,姑且試它一試,他把幾個果子砸爛,敷在她傷口上,把野草熬成汁,喂她喝下。沒想到她當天晚上竟吐得一塌糊塗,已經結疤的傷口又重新潰爛,還滲出絲絲鮮血。
他當時嚇壞了,他也治過不少蛇傷,但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後來見她雖然全身叫痛,精神卻似乎好多了。當時他又給她敷了一次,煎了藥給她喝了。半夜裏卻吐得更加厲害,傷口流出的血也更多,但卻精神明顯好得多了。第二天,出奇的竟少睡了四個多小時,時他才確定是用對藥了。
阿飛完全清醒過來他已經在醫院裏躺了八天了,這一次是他出生以來病得最嚴重的一次。
當窗外第一縷陽光射進病房,射向他的床頭,他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唐夢雨那宜嗔宜喜卻略顯蒼白的臉,還有那大大的純如秋水正在深深注視他的雙眼。
“你終於醒了,可真把我嚇壞了。”她握住了他的雙手,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水珠溢出。
“我病了多久?這是哪裏?”
“前後總共有八天了,這裏是緬甸。”
“你與家裏聯係好了嗎?你怎麼還不回家?”
“我隻向我爸爸報了平安,他們還不知道我具體地址,他要我到吳楚將軍那裏去調養一段時間,可是,你病成這樣我又能去哪裏?”唐夢雨說著說著眼圈一紅,淚水就要掉下來了,“你怎麼一醒過來就要趕走我似的。”
“唉,其實你不必對我這麼好。”阿飛歎了一口氣,沉默了一下說。
“她不對你好對誰好啊?”伴隨著一聲蒼老開朗的笑聲,阿飛看到了老伯那飽經滄桑卻慈祥的臉。他走進病房,放下手中的保溫杯,接著說:“這是剛煲好的雞湯,你趁熱喝吧。我還是先出去,不打擾你們了。”
“老伯,你這是?”阿飛如在雲裏霧裏,他沒想到老伯竟然也在這裏。
“什麼老伯啊?叫幹爹。”唐夢雨向他眨了眨眼。
“幹爹?”阿飛更是莫名其妙。
“現在他認了我做幹女兒,你就是他的幹女婿,你不叫他做幹爹叫什麼啊?”唐夢雨說著把手伸進被窩裏在他大腿上使勁一擰,又朝他眨了眨眼。
“哎喲,幹……爹,多謝您這以來的照顧。”阿飛如夢初醒,神色有點尷尬。
“你叫我什麼都沒有關係。”老伯看出了他的窘態,他走到門口又回過來說:“你雖然對我幹女兒很好,不過要不是她這幾天衣不解帶地服侍你,你絕對也好不了這麼快。”
“她服侍我?”阿飛有點疑惑。
“是啊,她聽說你病了,她自己的病還沒好就一定要下床照顧你,剛開始她一天還要睡十幾個小時,可是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過來看你,陪你說話。”
“幹爹。”唐夢雨看了老伯一眼欲言又止。
“女兒,你為他做的事也應該讓他知道啊。”
“幹爹,您說吧。”阿飛反過來握住了唐夢雨的手,對老伯說。
“你既然明白我女兒對你的好,那我也就不說了,反正你們是小倆口,馬上就要回家結婚了,做這些事也是應該的。”老伯說完這些就消失在門外。
“這幾天我一直都是半夢半醒,原來我以為是在夢中的事都是真的。”阿飛見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倆人時問道。
“是真的。”唐夢雨輕輕地點了點頭。
“替我喂藥,喝湯,擦澡甚止把屎把尿。”
“嗯。”唐夢雨低聲地應了一句,垂下了頭,臉也血也似的紅。
阿飛一把摟住了唐夢雨,隻是低下頭不停地吻著她飄逸的長發,眼睛竟也一片瑩然。
“你真的不要對我這麼好,因為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他沉默了好久才對唐夢雨說。
“我願意,我喜歡,隻是你願意重新做過好人嗎?”
“我願意,但就算我真的改過,我們倆的身份地位,還有我在你父母家人眼中的形象也永遠無法改變了。我們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唐夢雨躺在阿飛懷裏一時啞口無言,一想到這裏她心就如刀割一樣的痛。
“既然我們無法永遠在一起,就不要去想什麼未來。”倆人相擁在一起靜默了好久還是唐夢雨說:“我們就珍惜現在的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我們在一起時就要快快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