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哥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太頑皮,總惹你生氣,你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兩句話,一句是滾,一句是別再跟著你。”
她鼻子有些發酸,但卻沒有流淚,反而笑得越發明媚可人。
“可那都是氣話,我知道的。”她起身走到他麵前,拿出手帕去擦謝君懷麵頰上的血跡:“事到如今,我隻想聽你說句真話。”
“我們的婚約早已解除,你我再無瓜葛。這就是真話。”謝君懷推開她的手,抬眸靜靜看著她。一年多不見,她的皮膚黑了許多,手也粗糙了,她大可不必為他如此,她注定無法從他口中獲得任何承諾。
“你為我斷腿、為我破相,你這般對我,我卻棄你而去,這樣做不仗義。”
“如果你是因為愧疚而跟著我,那好,藥方我收下,你欠我的債就算是還清了。”
“還沒還清,你說的可不算。”紀素年咬了咬唇,繼續道:“你放心,下個渡口我會下船的,你好好備考,我不會擾你。”
謝君懷也沒想到,紀素年能答應的如此痛快,一時無言。
可還有半日才到潯州,他二人若是一直這樣幹巴巴的枯坐也是不妥,謝君懷無奈隻得放下書,問道:“你不是說要成親嗎?怎麼就……咳咳”謝君懷不自在的看了眼江麵上的野鴨子,“怎麼就被綁上了山?”
他問完便有些後悔,自己怎會問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暈船,昏了頭了。
紀素年倒是未察覺他的異樣,隻如實將自己帶著聘禮出逃的事兒說了一遍。她知道自己這舉動不算光彩,估計謝君懷聽後定會數落她,悶聲補了一句:“我也是沒辦法,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總不能……”
總不能,嫁給一個傻子。
“別回朝陽了,跟我去潯州吧。”
“啊……啊?”紀素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跟他去潯州”是什麼意思?
他同意讓她跟著他了?
謝君懷並沒想這麼多,隻道:“那戶地主我略有耳聞,並非善類。你舅母家八成攤上了大事,隻是不知有沒有報官。等到了潯州,我讓謝阿奴回朝陽打探一下消息,若事情還能挽回,我可以讓父親出麵,以謝家的名義出資將此事壓下去。”
紀素年聽後啞然,又有些欣慰和喜悅,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可,你不能因為我,悖逆君子之道。”
謝君懷自嘲一笑,道:“昨晚為了救你,我已經說了很多謊,若真守那些聖人規矩,你我早就葬身在九龍寨了。”
他頓了頓,眸中幽光一暗,沉聲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對某些惡人來說,律法無法懲戒他們,那麼就隻能換個方式,隻要不違背道義即可。否則天下讀書人,豈非都成了不知變通的書呆子?”
紀素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他昨晚說的彌天大謊,心中不禁多了幾分憂慮:“你昨晚這樣騙那些山匪,他們會不會報複啊?”m.X520xs.Com
謝君懷道:“我沒有騙他們,若我入朝為官,最先想做的,便是招安洪烈,阿蒙,將他送回北地。”
“為何?”
“原因有三,其一為了大奕族百姓。其二為了牽製奕王。其三,避免邊境戰事。”
“聽說奕王昏庸無道,若洪烈.阿蒙回到北地,無異於放虎歸山,豈不是更會挑起戰事?”
“不會,奕王麾下的寵臣秋禮摩十分好戰,近年來多次擾我越國邊境,而奕王無能,幾乎已經成為秋禮摩的傀儡,洪烈.阿蒙深知戰爭會帶來什麼,也知北地與越國實力懸殊,所以,若他為王,不會冒險挑釁越國,邊境戰事可緩。”
謝君懷說這些時,眸中閃著紀素年從未見過的光彩,紀素年感歎道:“君懷哥哥,以你之才,何必執著於習武報國,你若參政,越國必興。”
謝君懷聽罷低笑起來,他眉眼舒展,唇角微微翹起,整個人都有了生氣。
紀素年看呆了,她很少見他這樣笑,她想,果然拍馬屁這種事不論對誰都是百試百靈的。
行舟順江而下,一路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半日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潯州,安頓好住處後,謝君懷遣謝阿奴回了朝陽縣探聽關於紀素年逃婚的消息。隻是謝阿奴剛離開,通緝紀素年的消息便傳到了潯州城中。
大街上滿是通緝她的畫像,可惜畫師畫技不佳,畫像與真人相差甚遠,若是憑這畫像能找到人,除非神仙顯靈。
紀素年依然一身男裝,更加不可能被人認出來,隻不過這樣下去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晚飯,二人相對而坐,氣氛沉悶。紀素年悶悶不樂,謝君懷劍眉緊鎖。
紀素年放下碗筷,深吸了口氣,道:“你別擔心我了,好好備考,等你殿試之後,我便回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