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從來沒有和同齡人這麼一起玩鬧過,過早的長成了小小大人,她懷著比同齡人沉重千萬倍的心思,度過小學、中學和大學,幾乎沒有多少大笑的時刻,現在好像回到過去的時光,把以前錯落的光陰一一拾起,好像才幾歲,還是個放學回家,就能爬上爸爸膝頭的小姑娘。
一切都這麼好,除了想起那個人的時候,她的笑會凝固一下,同行的女孩子就去打趣:”iris,youaremissingher!”
那是她喝了兩罐啤酒之後自己說出來的,其實當時也沒醉,可她忽然就是想說,說她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了很多年;說她們很早以前就見過,可是那個人……因為一些原因忘掉她了;說她死纏爛打,終於追上她了,可是後來她覺得自己好像錯了,這段感情好像是她強求來的,那個人或許並不那麼喜歡她。
同伴們給她遞來紙巾,她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很亮,像是盛著一彎清湖,波光粼粼的,可她並沒有哭,拒絕了紙巾,揉了揉眼睛,於是那一彎清光散了。
可能是喝醉了吧,喝醉了,人就開始犯傻,晚上送走她們,她一個人坐在浴室裏發呆,泡澡泡了很久,泡完了出來洗浴缸,拿大刷子從頭刷到尾,刷的氣喘籲籲,累的癱在地上。
以前都沒做過的事情,譬如半夜換燈泡,修水管,刷浴缸,過去的日子雖然艱難,可那時候她還是個讀書的孩子,母親悄悄把事情做了,從不曾告訴她。到了現在,她才真正懂得,一個人生活的感覺。
她跪在地上刷浴缸,刷著刷著發現水管又炸了,水流了一地,初來那晚的往事又湧上心頭,她忽然覺得不想再留在這裏,手指都發抖著,開始打電話。
國內現在是淩晨,打給爺爺、媽媽都沒有人接聽,最後她打向那串熟悉的號碼,電話裏傳來冷冰的忙音。
她跪在地板上,用力的深呼吸,站了起來,將水閘關掉,地板擦幹,靠在沙發上,握著手機,睡著了。
早上,紀以柔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時間還早,她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開了門,年輕女孩們衝了進來:“surprise!happybirthday!iris!”
紀以柔一怔,旋即莞爾,他們肯定是看到她身份證上的日期,可她其實過的是陰曆生日,但這個問題不好跟她們解釋,不如將錯就錯,她微笑著說謝謝。
時間到了五月,天氣舒服的令人沉醉,年輕人總是格外精神活躍,叫她一起去露營,紀以柔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那種低沉的情緒一掃而盡,她跟著她們出門,一群人在路邊等公交。
暖風微醺,陽光透過樹葉落下細碎的光,幾個人忽然開始踩彼此的影子,想大笑又顧忌著這是在公共場合,於是又忍住了,小聲的笑著,直到口袋裏手機震了震,有個電話打了進來。
紀以柔停下來,拿出手機,笑意凝在了嘴角。
是溫懷鈺打來的電話。
這是三個月以來,她們之間的第一個電話。
她戴上耳機,按照接聽:“喂。”
電話那端傳來低啞的聲音,染著疲倦:“喂。昨晚打我電話了,什麼事?”
紀以柔抿了下嘴唇:“昨晚和朋友一起玩……她們打的。”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訴說自己忽如其來的軟弱,情緒如風,已從她心田掠了過去,早已無影無蹤。
“你現在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有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
溫懷鈺輕聲說:“哦,就好。”
她的聲音很淡很淡,似乎也消融在風中,她站在街頭對麵,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回想著片刻前女孩子的笑,像陽光一樣,那麼明亮,那麼純粹,眼尾卻輕輕挑著,透著狡黠和快樂。
她忍不住想:在我身邊的時候,她似乎從未這麼快樂過。
電話裏陷入一陣沉默,紀以柔先開口了:“你呢……現在在公司嗎?”
溫懷鈺有些心不在焉的:“嗯。剛開完早會。”
紀以柔也應了一聲,沒察覺到不對:“那我掛了。你先忙。”
“好,掛吧。”
溫懷鈺轉過身,往前走,心裏還在想著剛才看到的,紀以柔的笑容,這麼快樂。
她忽然不敢過去,不敢打碎她的快樂。
她自言自語:“我……我太想她了。我來看看她,看了一眼,可以走了。”
不遠處,紀以柔握著手機,還在出神著,總感覺電話裏有些不太對,也不知道問題在哪,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
公交車已經到了,同行的女孩子催促她上車,紀以柔低著頭,在包裏拿出公交卡,踏上了車,人很多,她就站在了門邊,司機即將發車,她忽然懂了問題在哪國內現在是晚上!怎麼可能是先開完早會?
她忽然緊張,對不解的同伴說了抱歉,整個人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慌張和混亂,在車子發動的前一刻跳下了車。
107
“後來呢?”
鄧若在電話裏聽的氣急敗壞:“溫懷鈺,你怎麼回事啊,明明都過去了,就這麼自己回去了。”
溫懷鈺彎了下唇角,輕輕笑了一下,卻滿是傷感的:“她很快樂。她跟我說,她認識了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以前從沒那麼笑過。”
鄧若的聲音也不由放低了:“你別亂想。”
“我沒有亂想。我隻是想她,或許可以再快樂一點。”
“這不像你的性格會說出來的話。”
“那就是我變了,你還沒發現。不說我了,你呢,你還要在那窮鄉僻壤裏待多久?”
“不知道。她現在還對我愛答不理的,這裏也挺好的。我這幾天也想搞個管理員當當,就是被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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