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磨合出了默契,《虛山行》劇組比預計的要早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完成拍攝。
連秦導都對這個進度感到滿意，最後殺青的時候像個孩子一樣高興，把一百六十斤的副導演抱起來在空中轉了兩個圈,看到方臨的造型又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像是懷念，又像是沒緩過神。
天氣已經熱了起來,方臨沒接遞過來的薄外套，把濕了的頭發往邊上一捋,坐在石階上喝水休息。
開香檳的時候有個工作人員走進來,扒拉著人群找到方臨把一束花遞過來：“門口有人送的,點名了要給你。”
這個時候劇組是最忙最熱鬧的,因此都以為是什麼粉絲後援會或者別的人送的,沒太在意,見方臨手裏已經捧了一束，便沒再送原本準備好的花。
等人齊了大家站在一起合影，一旁的秦導原本還擔心方臨太入戲出不來,剛想過去安慰兩句,卻發現對方正抱著花正對鏡頭,眼梢彎著，笑得燦爛，見他看過來便大方打招呼：“秦導。”
他有些訝異,誇讚了一句：“情緒收放很棒。”
結果方臨倒不好意思起來,說了句“沒有”,低頭看手裏的花。
是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方臨沒說。
他剛才是有些沉浸在角色裏,不過在收到花的那一刻就沒有了。
隻有他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找到了藏在鮮花裏的幾支嬌豔的玫瑰，以及壓在下麵的一張小卡片。
上麵的筆跡他再熟悉不過，遒勁漂亮,字句簡單，應該是托人送的，但一定是對方親自寫的。
跟他第一次收到花的內容一樣——
“殺青快樂，祝好。”
電影拍了太久，之前欠了不少工作，還有個專訪沒做，他沒耽誤，幹脆一從拍攝地出來就直接過去。
這家雜誌之前采訪過段長珂，也不知是不是有心，對方說什麼都想讓方臨上一次。
所以方臨頂著自己經紀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也說什麼都要答應一次。
當時夏奇滿臉無可奈何：“網上吹得再狠都是小姑娘家尋開心沒證據，你倒好，非要給人家一點線索？”
“說什麼線索呢，那叫自己發糖。”他如今已經深諳各種術語，理直氣壯反駁，“又藏不了一輩子，說不定你上趕著給證據，太明顯了人家就不信了。”
“……”夏奇一隻手掐自己人中，另一隻手揮著讓方臨趕快離開自己視線。
方臨之所以願意答應，也是想著上次段長珂都上了，對方雖然有意發問，但角度卻不刁鑽，總歸不會讓人不適。
他沒想到，對方不僅提問溫和，相關問題甚至都沒提。
沒有戳他親人的痛處，沒有刻意詢問之前的往事隻草草帶過，整段采訪算是輕鬆的，聊了聊他剛拍完的電影，以後的打算。
到後來方臨也就當閑聊，更放得開些。
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他記了許久。
當時對麵的短發女生笑眯眯地跟他聊完未來的規劃，在他以為全部采訪就要結束時，女生很有禮貌地注視他，問：“還有一個問題。我看評論裏說，感覺現在的你跟剛紅起來的時候有一些區別。有人說是紅氣養人，那你覺得除了這個，有沒有什麼別的原因？”
聽見提問，方臨怔了怔才回答：“有的。”
他說著說著，像是回想到什麼，勾起嘴角笑道。
“在我曾經失望墜落的時候，有人伸手扶了一把。”
他說，你可以更自信一點。
後半句被方臨吞進肚裏，偷偷藏好了，不舍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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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方臨的工作並不多，因此過得堪稱悠閑。
不過在電影劇組放出殺青合影的時候，他的手機還是第一時間收到了熟悉的騷擾。
mango：嘖。
方臨：？
mango：你手裏的花不是粉絲或者劇組送的吧？唬誰？！
方臨莫名有點心虛，一開始不想承認：沒有啊，就是跟大家一樣的。
mango：拉倒吧第二排第三朵向日葵後麵那一點花瓣，不是玫瑰我胖十斤！你夾帶私貨！
方臨：…………
方臨：你就是當代列文虎克？
mango：過獎，太明顯了，不得不注意到。
當然沒他說的這麼明顯，至少這個點，粉絲是過了一周後才堪堪注意到的。
mango：酸臭撲鼻！
抵賴不了，於是幹脆痛快承認：嘿嘿。
mango：車上呢，信號不太好，你別發這種無意義的消息。
方臨覺得這人多多少少跟剛認識的時候還是有了些改變。
他打字：你最近……是要開始轉型當勞模？
孟金宇最近越來越忙，以前有時間還會嚷嚷著偶爾出來吃個飯，現在基本不常回家，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露臉也變得更頻繁，甚至還跟公司爭取了一下微博自己親自營業的機會，定時定點發自拍，還經常加些互動福利，簡直快要變成優秀營業模板。
mango：倒也不是，就是現在總想起來……覺得當時錄節目的時候哭的那一次簡直愚蠢。
方臨精準打擊：你也知道哈。
對方被戳中，隔著手機屏幕通過那些標點都能複刻出他的情緒，沒發語音都仿佛生動地在他耳邊叭叭。
mango：不是！！你知道嗎！那人最近居然有臉聯係我！說要給我一部戲的男二讓我回去跟他好！還說要送我點東西當補償！我缺那點東西？！
mango：結果我沒答應裝沒看到，他居然有臉拉黑我！
mango：我！居然！也有為那種人傷神的時候！
mango：啊啊啊我當時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方臨：是。
mango：不行了跟你這麼一說我又開始生氣了，我要去排練了真是的，一想到跟這人浪費過一段時間就覺得心煩！
mango：真正的偶像不配談戀愛！啊！忘了愛！
mango：我到了下次再聊，這次是真的走了。
孟金宇好像真的很忙，說走就走，沒像之前一樣還會回頭囉嗦兩句。
方臨嘴角還噙著點笑，那抹弧度未散。
這些日子兩人聯係沒斷，加上有一次出來吃飯時他接電話沒避著孟金宇，方臨明白，對方多半知道花是誰送的，隻不過故意略過了這一點，隻高調地嚷嚷打趣。
對方現在應該再工作了，方臨看著還未熄滅的對話框，慢慢地輸入幾個字。
“好，那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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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山行》的製作周期跟同期比不算太長，在拍攝結束後，好歹能趕上年末登陸院線。
秦導性格脾氣是出了名的，也沒安排點映，因此方臨看到最終版成片時並沒有提前，也是在上映的當天。
段長珂包了場，方臨一邊說做作扭捏地說“哎呀這算不算票房造假”一邊忍不住興奮地捏著對方的手進去。
他很矛盾，即使內心真的沒那麼焦灼，但總歸還是個俗人，想讓每一張票都是真實的，又怕真的無人問津，有些遺憾。
察覺到他的緊張，段長珂回握了一下，開玩笑道：“就是票房造假，我忘了告訴你我其實包了挺多場的，被發現了。”
被他這麼一說方臨好歹鬆和了些，十分有儀式感地去買了小吃和飲料，再回放映廳找個最中間的位置坐下。
熄了燈，電影開始放映。
“段段，”這個特定的稱呼他其實並不常叫，方臨眼睛緊盯著屏幕，沒偏過頭，但手緊緊抓著對方，仔細聽甚至是顫抖的，“怎麼辦，我還是……還是平靜不下來。”